久经沙场的武将便没有不爱喝酒的,平肃自然也不例外,自年前红拂来了凉州以后,除了除夕那晚,他便没有痛痛快快喝过一次酒,今日好容易照着个由头,哪能轻易放过!
所幸的是,祁辰酒量尚可,不说是千杯不醉,但也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倒是夙千珩,区区一杯酒下肚便昏睡了过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令祁辰没有想到的是,红姨居然也是个海量的,一碗一碗的烧刀子,她愣是面不改色地连着干了三碗!
“红姨好酒量!”祁辰忍不住赞道。她向来自认酒量不差,但在喝这些烈酒时还是需要吃两口菜垫一垫的,不想红姨竟然连眼睛眨都不眨就喝了。
红姨轻笑:“我们这些在江湖上混的,哪个还能没二两酒量!”
祁辰一听,不禁摇头失笑:“红姨这酒量可不止二两啊!”
两个人说着说着,旁边的平肃却是一下子炸毛了,横眉竖眼地瞪着祁辰:“说好了咱们爷们儿喝酒,你同她一个女人家说什么!”
祁辰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额……”
红姨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你别理他,他这是跟我较劲儿呢!”
“胡说八道,老子跟你一介女流之辈较什么劲!”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平肃虽然没醉,但说话间已然带了三分酒气,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看得人有些忍俊不禁。
祁辰尚且顾及他的颜面没有笑出声来,旁边的红姨却是没那么多忌讳,斜着眼睛看他:“你不就是赌酒输给我了吗?一个大老爷们儿,敢作敢当,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平肃登时臊红了脸:“开什么玩笑,输了就是输了,老子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祁辰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个人斗嘴,从两个人的只言片语中总算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平大将军这些年身体大不如前,年前的时候还病过一次,红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千里迢迢赶来了凉州。
大夫说让他少喝点酒,免得伤身,以平肃的牛脾气自是不可能听劝,于是,红姨便想了个法子,两个人赌酒,就比谁能喝到最后,输的人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平肃自恃喝了一辈子的酒,自然不可能输给一个滴酒不沾的女人,于是爽快应下了这个赌约。
为表公平,两个人当着整个府衙上下的面公开赌酒,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平肃居然输给了红姨!
此事令平肃觉得大为丢脸,足有一个月没给底下人好脸色,然而气归气,平肃此人重诺,答应了戒酒便是真的戒酒了,甭管是什么场合,只要红姨不让他喝,他便滴酒不沾!
三个人又喝了一阵子,平肃终于还是醉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嘴里还迷迷糊糊地念叨着“早晚有一天要把她喝倒……”云云。
祁辰和红姨一块把人扶到卧房躺下,看着红姨熟门熟路地照顾着醉酒的平大将军,祁辰不禁心生感触,其实像他们二人这般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好容易把人劝着睡下了,红姨直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背,忽而瞧见祁辰撑着脑袋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呆呆怔怔的,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你在那儿想什么呢?”
“嗯?”祁辰愣了一下,旋即摇头笑叹道:“我只是觉得平大将军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很幸运!”
“噗嗤!”红姨忍俊不禁地笑了:“你才多大年纪,哪里就有这许多的感慨!”
祁辰眉梢轻挑:“红姨这千杯不醉的酒量难道不是为了平大将军练出来的?”
“何以见得?”红姨勾了勾唇,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祁辰笑望着她:“红袖坊柜台后面的第三层架子上摆得可都是各种各样的烧刀子。”
“许是我这个人好酒呢?”红姨反问。
祁辰却是微微摇头:“一般而言,真正的好酒之人喜欢的都是那些具有雅趣的酒,诸如九酝春、竹叶青之类,再不济也是桃花酿、花雕、女儿红,唯有军中之人钟情烧刀子。”
红姨听罢不禁笑了:“怪不得纪大人要想方设法把你弄到大理寺去,倘若我是他,只怕也恨不得把你当个宝贝供起来呢!”
祁辰却是轻笑一声,道:“我又不是菩萨,供起来也保不了一方太平,还是老老实实验尸查案的好!”
“我是越来越发现你这人有几分意思了!”红姨颇有些欣赏地看着她。
“能得红姨赏识,在下倍感荣幸!”祁辰朝她拱了拱手,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只是不知往后这红袖坊的香料可否给我算便宜些?”
红姨故意考虑了一会儿,末了不是很情愿地说道:“唔,那就给你抹个零头吧!”
“那我便先行谢过了!”祁辰笑着道谢,又是惹得红姨一阵好笑。
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祁辰眼中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却也并不觉得十分困倦,反而精神奕奕,她定定望着面前的人:“红姨看起来像是个有故事的人。”事实上,从见到红姨的第一面起,她的眼睛便告诉自己,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怎么,想听故事了?”红姨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今晚月色不错,适合听故事,就是不知红姨愿不愿意讲了。”祁辰本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不知为何,今晚突然想知道一些过往的事情,比如平大将军和红姨之间的。
红姨深深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拒绝:“去厨房吧,正好有些饿了,你给我下碗面,咱们边吃边聊。”
厨房里恰好有醒好的面,还有半块五花肉,祁辰便做了两碗肉臊刀削面,上面浇上浓香的酱汁,再撒上几颗葱花,亮澄澄的,倒也好看。
“手艺不错!”红姨尝了一口面,毫不掩饰地点头夸赞,接着又补充道:“若是这面里再卧上两个卤蛋,味道应该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