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整块烤红薯下肚,路非烟用绢帕擦了擦嘴角,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二人在湖边站定,祁辰望着她,眸中渐渐染上一抹歉意,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今天的事……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她没想到两个人见面会是这么个结果,或许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好啊,祁辰,原来是你搞的鬼!”路非烟双手叉腰,一双美目瞪着她怒道:“我告诉你,这个月分红没了,不,下个月,下下个月都没了!”
祁辰微怔,旋即松了一口气,故意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啧啧,斤斤计较的女人容易老得快,我劝你善良些!”
“祁辰你讨打!”路非烟弯腰团了一个雪球就朝她用力掷去。
两个人在结了冰的湖边上你追我赶地笑闹了一阵后,齐齐仰面躺在雪地里。
望着头顶簌簌落下的雪花,路非烟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不怪你,既然都在京城,早晚都是要见面的,我以为自己可以淡然以对,可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和桓柒之间到底……”祁辰皱眉问道。
路非烟轻轻抬手接下几片雪花,看着雪花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融化消逝,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起来——
“上一任的烟雨阁阁主,也就是我师父沈千凌,同他的师父越无崖是师兄妹,越无崖擅长医术,而我师父则擅长毒术,所以算起来,我和他也算是师出同门。”
“我们在十二年前相识,当时我六岁,他八岁,对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叫桓楣,拜在我师父门下。我不喜欢桓楣,当然了,她也不见得有多待见我。”
“三年前,桓楣为了得到毒经中的秘术,趁师父闭关之际偷偷闯入烟雨阁禁地,想要窃取毒经,不巧被我发现,在禁地里,我们动起手来,她为了拿到那本毒经,甚至不惜向重伤的师父出手。”
“当时师父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猝然被人打断后内息大乱,最后当场死亡。”说到这儿,她的眸中划过一抹痛色,时隔三年,师父的死始终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结。
“禁地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师父死了,我和桓楣各执一词,阁中弟子无法辨别谁说的才是真的,大家一时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祁辰不由皱眉:“那先前那本毒经呢?”
提到毒经,路非烟不由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当时怒极,一心想要杀了她替师父报仇,便当着阁中弟子的面同她打斗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毒经居然莫名其妙从我身上掉了出来。”
“于是,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师父并诬陷给桓楣,包括刚刚闻讯赶来的桓柒。”
她顿了顿,接着轻描淡写地说道:“桓柒不会武功,我封了他的穴道,并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桓楣。接下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我离开烟雨阁时受了重伤,所幸遇到了你。”在祁辰的帮助下,她重新肃清了烟雨阁,并成为了阁主。
祁辰听罢不由轻叹道:“其实你本可以不必如此决绝的,杀一个人报仇的方法有很多,可你却偏偏选了对你、对桓柒来说最残忍的一种。”
“桓楣杀了我师父,我杀了桓楣,血债血偿,再公平不过。”在说这些话时,路非烟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她道:“至于桓柒,大家相识一场,我在动手前给过他机会,可他不信我。所以,分开是必然。”
祁辰深深看了她一眼:“可你们都还放不下彼此,不是吗?”桓楣是该死,可若是因为她而断送了一段感情实在是可惜……
路非烟却是摇头道:“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一天会放下的。”这话既是说给祁辰,也是说给自己。
祁辰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劝,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次来京城所为何事?”
路非烟也不瞒她,坦言道:“三年前烟雨阁的那场动乱中,毒经不翼而飞,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查此事,而就在前些日子,有江湖传闻说毒经在疏勒人手里。”
“疏勒人?消息可靠吗?”祁辰蹙眉问道,疏勒远在西域,就算有人趁乱偷走了毒经,怎么会流传到疏勒人手里去?
路非烟眸色微沉,点了点头道:“应该不会有假,得到消息后我便立即派人前去查探,结果派去的人在他们手里吃了不少亏,对方用毒的手法十分高明,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出自毒经无疑了。”
忽而想到方才在状元楼的那一幕,祁辰不由道:“你怀疑这件事和耶律齐有关?”
路非烟却是轻轻摇头,定定道:“毒经应该不在他手里,但我可以肯定,他认识那个窃取毒经的人,又或者,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交易……”
等等!来自西域,精通毒术……祁辰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突然倏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路非烟也跟着坐起身来,诧异地回头望着她:“怎么了?”
“非烟,你可曾听说过一种虫蚁,以啃食动物的表皮组织为生?”祁辰突然盯着她问道。
路非烟一听,心神顿时一凛,隔了好一会儿,方才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说的这种东西只怕不是虫蚁,而是一种名叫金蚕蛊的蛊虫。”
“金蚕蛊的幼蛊每月需食一次人皮,待到十个月后便不再喂食,此时将数百只幼蛊放在同一容器内,令其自相残食,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才算是真正的金蚕蛊。”
闻言,祁辰顿时倒抽了一口冷声,定了定神,接着问道:“那么,烟雨阁丢失的毒经里可有记载金蚕蛊的豢养之法?”
路非烟点头道:“自然是有的。毒经里记载的多是一些阴毒邪门的东西,伤人伤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师父才会把它束之高阁,严禁大家翻阅。”
顿了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你可是在何处见到过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