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妈的现状说了一下,需要赵灵灵回到中阴之境。
赵灵灵美目流转,轻轻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归宿之地,我不应该轻留人间。怨念已结,真是如释重负。”
我抬起手腕,赵灵灵精光一闪,瞬间进入咒文里,封印其中。我晃晃手腕,被撕裂的伤口还是疼痛,但是与咒文的联系已经畅行无碍,心之所到,咒即行起,舒爽的不得了。
随着赵灵灵的进入,眼前的怨念幻境即时消失,我又回到了原来的走廊上。我清清楚楚看到,对面趴着那只火狐狸。火狐狸看着我,大眼瞪小眼。
“你出来啦?”心念中黄丽丽说。
我走过去把背包放下,火狐狸一步步爬过来,黄丽丽说道:“我怎么看你的气色不一样了。”
黑猫的声音响起:“林聪,你好像有点起范了。面容阔朗,精神状态焕然一新,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气场很纯正。你发生了什么吗?”
我想了想说:“好像有点悟了。”
火狐狸爬到近前,钻进背包里,黄丽丽道:“悟了就是悟了,怎么还‘好像’呢?”
“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悟了。”我淡淡笑。
火狐狸看着我,小眼睛扑闪扑闪的。黑猫感叹一声:“林聪,你刚才有此一笑,那就是真悟了,那是通达之笑。我原本还觉得自己有点冤,现在一看踏实了,能追随你修行,也是我的福缘。”
我没谦虚,笑笑说:“那是。”
黄丽丽哼了一声,嘟囔说一点都不谦虚。
“我为什么要谦虚,”我说:“老猫说的对,我同意而已。”
黑猫停顿了好半天,说了两个字,“气象。”
“怨念恶灵是收了,现在怎么出去呢?”黄丽丽问。
我站在走廊上,背着背包,呼吸平稳,缓缓抬起右手,右手掌对着走廊。破幻咒陡然亮起,咒文闪过,眼前的一切犹如尘风吹拂,雾霾驱散,无数的黑色颗粒犹如风沙被吹走。
一切慢慢停下来,我看到自己在另一条走廊上,场景都变了,门窗都是木质结构,窗棂浮雕,木桌木椅古朴至极。
我踩着木质地板来到楼梯口,一步步走下来,到了一楼的大堂。
大堂坐着一个人,正是王一安,他正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火盆,周围是散落的符咒,他拿着一个小木人正在作法,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取过身旁一个瓶子,含了口里面的水,朝着小人又是一喷。
随着他这一喷,我眼前开始虚渺,场景在变化,一切都模糊起来。我马上明白,是法术带来的幻觉,马上抬起右手,咒文亮起处,模糊的场景再次清晰,身边的黑暗瞬间被驱散。
王一安喷了两口咒水,心满意得,脸上出现残忍的笑意。他缓缓抬起头,突然看到我站在对面,脸上的表情顿时傻了,张着大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王一安下巴都快掉了。
他揉着眼,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我笑了笑:“我出来了,你不用质疑自己。”
王一安赶紧抄起近旁一个黑罐子,打开盖子,然后用刀划破自己手掌,把血一滴滴落进去。我马上感知到手腕封印处的赵灵灵,她的声音传来:“他在召唤我。”
“那陪他玩玩。”我懒洋洋的说。
我手腕一动,赵灵灵现了身,一个极其可怕的女人披散着黑色长发,悬浮半空,浑身漉漉的,往下落着水。
王一安眼睛亮了,大吼一声:“弄死他!”
赵灵灵猛地转身面向我,“嗖”的一声来到我的近前,她的眼睛透过黑发看着我,调皮地眨眨眼。
王一安哈哈大笑:“管你什么山猫野兽,敢跟我斗!小子你挺牛啤啊,泡我女朋友,又闯了我的恶灵阵,你今天就死在这儿得了,我怎么那么烦你呢。”
他话音刚落,赵灵灵突然转身,“嗖”一声以极快速度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扑过去。王一安吓得倒退一步,碰到身后的黑罐子,整个全洒了出来,里面是黑糊糊的一团东西混在血里。
是一团头发。
我马上心中明了,王一安的法门是利用恶灵生前的衣物或是头发进行作法驱动,那团头发就是赵灵灵留下来的,真难为他怎么找到的。
王一安没想到赵灵灵会反水,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坐在那黏糊糊的血里。他一把抓住黑发,情急之中开始吟咒,不停地凌空画符。赵灵灵有些无奈,在心念中告诉我,王一安的法门很独特,她没有办法靠近,而且惹得她心烦意乱,似乎以前那种糟糕的情绪又在生发出来。
“你回来。”我说道。
赵灵灵瞬间消失,又回到我的手腕里。我一步步走过去,王一安还在闭着眼睛捏着头发念咒,我来到他的近前,对准他的脸一脚蹬了上去:“我鈤你个大爷的!”
王一安猝不及防被一脚踢翻,惨叫一声,脸中央正好是一个大鞋印,顿时鼻血长流。
“你,你干什么?”他既委屈又气哼哼的。
“我想看看一件事,”我说:“看看你抗不抗揍!”
说完我上去揍他,大头皮鞋对着狂踩。王一安本身弱不禁风,这么多年又修习黑巫法,精血耗得也差不多了,就跟肾虚似的,光挨揍就已经满头大汗,根本无力反抗,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作法的那些零八碎顿时狼藉一片,遍地散落,里面什么黑色的红色的液体,洒的到处都是。
我看得这个来气,不屑于用手揍他,就是脚踹,哪疼踢哪。
王一安惨叫:“别打了别打了,陈竹在地下室,我没动她一根毫毛,她,她是你的了。这是钥匙。”他从腰里边取出一把古式的铜钥匙扔在地上。
我这个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最后一脚对准他的尾巴骨,大头皮鞋就上去了,正踹了个结实,王一安惨叫一声,捂着屁股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么一会儿我也累的气喘吁吁,擦擦头上汗:“你不用在地上装死狗。我告诉你王一安,以后学好吧,人间正道是沧桑。你搞这些歪门邪道,都占啥便宜了?最后弄了个众叛亲离,师门师门回不去,小师妹小师妹的姻缘也黄了,苟苟且且藏在这么个地方,跟个老鼠一样,偷着搞这些见不得光的下三滥!”
我越说越气,上去把那些瓶瓶罐罐阵法符咒全都随脚踢一边,顿时碎的碎,烂的烂,遍地狼藉,那些咒文上都是我的鞋印。
我看到地上是赵灵灵的那撮头发,问她怎么办,赵灵灵轻盈愉快地说,烧了就好了。
我捡起头发,用打火机点燃,烧得很快,冒出焦糊的味道,随着一股青烟渺渺而去。
赵灵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能感觉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放下了。
“以后再不会有人要挟你了。”我说。
“谢谢。”赵灵灵甜甜地说了一声。
王一安呜呜哭,趴在地上,抱着头像个孩子。
我有些于心不忍,从地上捡起地下室的钥匙,“行了行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今天庆幸是遇到我了,被我教训总比日后惹了其他大佬,被人活生生玩死的好。”
王一安哭着说:“我的法本啊,都被你踩烂了……是我从东南亚花了很大功夫弄来的,呜呜,这些年心血都白费了。”
我气得鼻子差点没歪了,真是他妈的冥顽不灵。顽石不点头佛陀也没招,怎么遇这么个玩意儿。
他爱怎么地怎么地吧,如果不能改过自新,以后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路是自己选的。我拿着钥匙,很快找到地下室,打开了大门。
等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是个小房间,布置得还算温馨,并没有监狱的样子。
陈竹正在喝着咖啡,看着一本老旧的杂志,怡然自得,一点没有被关起来的觉悟。
“陈老师。”我说。
陈竹抬起头看我,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笑:“我想过有人来救我,但没想到是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已经破了我师兄的法阵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他的法阵也没那么难破。”我暗暗叹息。好破和难破之间只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似乎就新生了。但这层窗户纸对于我来说是生死一线,是九死一生。赵灵灵没有解脱开悟前,仍旧是怨灵,当时狠狠掐着我的脖子,眼瞅着就要死过去。
想想也挺后怕,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