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着脚悄悄走进卧室,那个男人还在熟睡。昨夜处理公务直到深夜,阿布力在睡梦中都能隐约听见说话声。
他就站在屏风后面,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人的睡颜,企图把眼前的面容和记忆力的印象挂上对等号。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一点都没变。
等王尔德醒来时,阿布力已经做好了奇怪的餐食,三明治配白米粥。三明治是王尔德,白米粥是他自己的。
王尔德是一个对食物没有要求的人,自己也不会做饭。吃什么都很开心。阿布力吃惯了道观里徒弟们给他做的饭,厨艺早就生疏了。看到他大口的吃着,阿布力原本的担心也就消散了,“等我背伤好了,我带你飞到空中去看看。”
“空中看地面什么样?”王尔德问
“人们都像蚂蚁一样。”
“像蚂蚁吗?好啊。”王尔德回答。
这段日子,大概是阿布力最快乐的日子,两个人走遍了玫瑰庄园的大街小巷,看遍了夏夜的每一场戏剧。大概连天上有几颗星星也都数的一清二楚了。
但好景不长,阿布力身体日渐康复,王尔德因思念月亮夫人,不告而别。阿布力疯了一样在街上找王尔德,走遍了他们去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酒馆,绝望时脑子里忽然蹦出了“月亮庄园”这四个字。阿布力如同五雷轰顶,他背着宝剑直奔月亮庄园,着轻功跃进院子,一眼就看到窗前王尔德正搂着月亮夫人说着情话。
“王尔德!”阿布力大声一喊,捡起一块石头朝窗户砸去。
玻璃碎了,王尔德和月亮夫人都吓了一跳。
“布弟,你疯了吗?”王尔德隔着破窗户怒斥他。
“我是疯了!”阿布力不顾破碎的玻璃,一脚踏进去,拉住王尔德胳膊,要拉他走。王尔德甩掉他的手。
“你不是说要和我飞到天上看地面吗?我可以飞了!”阿布力期盼的望着他
“你在说什么胡话。“王尔德全然不记得他们那一段对话。
“你不记得了?我们约好的啊,等我背好了,去天上看人群啊。”阿布力怔怔的看着他。
王尔德垂下头,一句“没有。”从他嗓子里吼出。
阿布力红着眼睛望着他。
月亮夫人的侍从纷纷跑进来,将他围住。阿布力背着长剑,却伤心的没有力气拔出。
王尔德看着众人说,“谁也不许伤他。”
他走上前对阿布力说,“你走吧,不要再来。”说着他将阿布力推出去,没有站稳的阿布力跌倒在院子里。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站起来,愤怒的盯着王尔德,变身成大鹏,在空中盘旋,嘶鸣。
它在月亮庄园上空翱翔了多日不肯离去,因为王尔德下令不许伤害他,众人只得由着它撒野,胡闹。后来这种嘶鸣和横冲直撞的行为扩展到整个玫瑰城堡,它好似个妖怪,骚扰着民众。
白天它会忽然呼呼从低空飞过,扇起一阵旋风,扇倒行人,夜里它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城堡,吓得孩子们啼哭,女人们不敢睡觉。最终惊动了银月女王,她请来巫师做法,巫师口吐鲜血。
命弓箭手射击,箭都回弹了下来。举起火把去烧它,它又轻轻松松飞上更高的空中。如此数月,直到童武出现,好一阵的哄劝,它才肯落下。
此时它早已精疲力竭,众人将他围住,要绑了投海。他根本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
童武护住他,不停的赔礼道歉。众人不予,绑了他扭送去见女王。银月见他只是一个白净的俊秀男子,问他,怎么能变成那么一只硕大的鹏鸟,不吃不喝飞了数月。
童武说,“他也是可怜人,受了一些委屈,遭受了一些类似巫师的咒,被困住了。他本不是恶人。”
银月又问,“那么他受了什么委屈?谁要咒他?这样惩罚他?”
童武不知要如何回答。
月亮夫人走进来回答道,“他受的情伤,没人咒他,是他自己会错意。“
众人不解,她只一手捏住阿布力的脸颊,问道,“你喜欢王尔德将军,对吧?”
众人哗然。
“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历史上多得是这样的人。只可惜,王尔德将军不喜欢你。”
阿布力闭上眼睛,不发一语,此刻他如丧家之犬,好似浑身赤裸着承受着众人异样的眼神。
月亮夫人又看向银月,说,“我来是带个话,虽然他肆虐城堡多日,但没有伤害一人。希望能从轻处罚。否则,不日发兵。”
银月问,“你带的是谁的话呀?”
“明知故问,除了王尔德还能有谁?”
“哈哈哈,王尔德不是不喜欢他吗?”银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你的感情观里只有喜欢和恨吗?”月亮夫人反问她。
最终,他们将阿布力双手捆绑,拴于一匹马背上,游街绕城一圈。他喜欢王尔德的事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那一日,童武跟在马屁股后面也绕城跑了一圈。那些看热闹的人朝阿布力丢过去的臭鸡蛋和烂菜叶也间带着丢到了他身上。他一边跑一边劝说阿布力,“忍一下,不要让王尔德太难做。大丈夫要能忍胯下之辱。”
阿布力不明白,只问他,“他们为难王尔德了吗?“
“他们要把你绑了石头投进海里。王尔德以血洗玫瑰庄园要挟银月女王放了你。这是折中的办法了“阿布力听到这句话,顺从的点点头,冲耳满是嘲笑谩骂的声音,他的衣服脸上满是烂菜叶,鸡蛋皮。他听不见,看不见,只在人群里找寻王尔德。
山顶上,云雾缭绕,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被照成了五彩颜色。一如往常,阿布力带着松溪攀上崖顶练功。此时松溪已经能够跟上阿布力的脚力了。
阿布力坐在青石板上,将剑丢给松溪,“你平时用竹剑,今天用这把剑试试。”
松溪接过阿布力的剑,比竹剑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