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还想拦住她,不让她胡言乱语,听到龙傲天三个字又坐了回去。反正没用她自己的大名,其他名字随便她造吧。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沈辛夷却不耐烦见他了,直接把人轰了出去。
陆衍只好去找了太史捷,太史捷迎上前问他:“太子探问的如何?”
陆衍神色笃定:“此事与她无关。”
太史捷一笑:“无关就好。”他又是一叹,说了句越界的:“我还以为因为沈贵妃之故,您会一直怀疑太子妃呢。”
陆衍唇角微动,面上却不见怒色,半晌才道:“她和沈贵妃...是不一样的。”
虽然沈辛夷几年前调戏过他,但两人到底接触不多,在他的眼里,沈家女子大概都是像沈贵妃那样,工于心计,心如蛇蝎,靠色相迷惑男人。真和沈辛夷接触过方才知道,两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若她能谨守做妻子的本分,不起二心,他也不会再那般排斥她做自己的妻子。
太史捷叹气:“您的日子能过的顺遂喜乐,和太子妃琴瑟和鸣,齐皇后便是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陆衍没接这个话茬:“去查沈雅乐,尤其是她这些天跟哪些人接触过。”
太史捷一笑:“已派了人去。”他又踌躇道:“您看...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皇上?”虽然下毒的事儿跟太子妃无干,但毕竟沈四娘也姓沈,她谋害储君之事若是告诉皇上,不光沈家二房要倒大霉,沈侯难辞其咎,估计也要被申斥一番。
陆衍闭上眼,他沉默了颇久,才淡淡道一句:“不必了。”
......
周氏很快收到女儿让她好生盯着四娘子的书信,又把沈雅乐勾连钱媪,给太子下毒之事说了出来。周氏惊的脸都白了,要不是知道女儿从不会胡言,她都不能信沈雅乐敢干下这等事,当真是不要命了!
她震怒归震怒,却没直接发作,先是细细调查了一番,确定是沈雅乐做下此事无误的,她才命人备齐了证据,把自己夫君和二弟弟妹请来,又命人拿了沈雅乐,然后再细细道明实情。
沈二爷先是不可置信,觉得嫂子定是误查了,等证据一样样摆在他面前,他急怒攻心,扬手重重扇了沈雅乐一巴掌:“你疯了不成!你为什么要去谋害太子?!”
沈二爷是武人,一巴掌把沈雅乐打翻在地,她捂着脸嘤嘤哭道:“我,我没有谋害太子,那药又不致命,不过使人四肢无力,暂时不孕罢了。我又没打算杀了太子,阿爷干嘛那么狠,现在不是没事吗!”
沈二爷给气的脑袋疼,又踹了一脚过去:“蠢货蠢货!太子是一国储君,他的子嗣何等重要?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宗室长辈,哪个不盼着他的孩子出生?你以为下不孕的药就不算事了?!”他简直不知道该骂什么好:“我沈某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沈雅乐趴在地上,痛的哭个不住。
前些日子她和八殿下‘偶遇’了一场,八殿下带着她逛夜市,看花灯,赏河上风光,话里话外又对她表示了倾慕之情,她当时宛如在梦中一般,几乎不敢置信。
以她这种旁支女儿的身份,绝不可能嫁给皇子做正妃,以往她对八殿下虽有喜欢,但也有自知之明,而且沈贵妃想娶的人是沈辛夷,她一直不敢表露这份情意。
八殿下表达了倾慕之意之后,又说了自己的许多难处,说太子在宫中处处为难她,话里话外还总是提及沈辛夷,说的她又是心疼自己的情郎,又是怨恨妒忌沈辛夷,她想着,八殿下既然肯娶自己,若是他能登上大宝,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了!恰好她知道钱媪儿子出事的事儿,所以就想到了这么个毒计。
她又是拉拢钱媪,又是寻找药材,一切进行的无比顺利,她以为是老天帮她,殊不知是老八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药在送到陆衍嘴里前的那一刻被发现了。
父亲会怎么责罚她?八殿下还会不会娶她?
沈二爷不知道她的万千心思,厉声道:“哭什么哭!赶紧从实招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给做这事儿?”
沈雅乐一开始还抵赖:“太子和大伯一向不和,我给太子下药,是想帮帮大伯,帮帮咱家...”
这话听的沈修远脸都黑了,沈二爷暴跳如雷:“还敢攀诬你伯父!你若是真关心你伯父,就该趁早死了才好!你个蠢货,若不是太子好心帮咱们瞒着,这事儿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咱们一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你以后让你的父母如何当差?让你的弟妹们如何见人?”他又高声道“来人啊,取我的马鞭来,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沈雅乐这才怕了,哆哆嗦嗦地道:“我,我嫉恨五娘子什么都比我好,举止气度比我好,吃的用的比我好,那些名门玉郎也都倾慕她...”她大概是觉着自己委屈,放声大哭:“我和她一道出门,所有人都跑去看她了!同样都是姓沈,凭什么我比她差,无非就是我运道差,没有托生在大伯母的肚子里!所以我就想着也让她倒一回大霉,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倒也算个痴情人,都被逼成这样了,硬是没把和老八的事儿交代出来。
沈二爷快气疯了,沈家家风算是正派,小辈们就算不聪明,也都是勤恳本分的孩子,怎么沈雅乐就能蠢成这样!而且当着大哥大嫂的面儿,自己的女儿说如何嫉妒陷害他们的闺女,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又羞又气,却也没就这么信了:“别说这些废话了,你早不害晚不害,为何偏偏挑这个时候害她?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说!”
沈雅乐咬死了不说,沈二爷给了她几鞭子都没让她开口,当时怒从心头起,伸手差点要一把掐死她。
沈修远叹了口气,拦住他:“二弟别冲动,你真想在我这里掐死你女儿?”
沈二爷简直愧对兄长:“大兄,我是想掐死了这孽障一了百了,省的皇上哪天查出来再牵连到你们身上,我,我...哎。”
沈修远纵然恼怒,瞧他发白的脸也长出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把四娘带回去问吧,你也别太急了,太子虽和咱们家不睦,但他的性子我还有几分了解,他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不会告诉皇上,就必定不会。”
沈二爷仍是一脸惭愧,嗫喏几句,也说不出什么,便让下人把沈雅乐拖下去好生审问。
周氏面色沉凝,问自己夫君:“依你看,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
沈修远苦笑了下:“老实说,太子一直不满这桩婚事,我开始还以为是太子自导自演,想要构陷咱们闺女,如今瞧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周氏点头又摇头:“你这样想也不算错,可若是太子自己做下的,应该想法子闹大才是,没必要为咱们瞒着皇上。”
沈修远道:“我也是这样想。到底是谁呢?”他在屋里踱了几圈,忽的脸色一变,喃喃道:“难道...”
......
沈家正在审问沈雅乐,陆衍这边已经查出了主使,他挑了下眉:“真是老八干的?”
太史捷道:“在出事之前,八殿下和沈四接触过,只是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咱们都知道八殿下和沈雅乐接触不寻常,却不能只因为两人见了一面,就给人定罪。”
陆衍哦了声:“老八做事一向谨慎。”他想了想,嗤笑一声:“老八倒是胆子大,下毒这事儿牵连了整个沈府,他就不怕沈府彻底倒了,他没了舅家支持。”
太史捷一笑:“这自不能,八殿下精明着呢。他知道你身边守备严密,这药不到你嘴里就会事发。你既然无事,这事儿也不是沈侯干的,他又手握重兵,等到事发,皇上最多也不过申斥一顿,罚没一年半载的俸禄罢了。到时候八殿下再去做好人说和,岂不是既离间了你和太子妃,又让沈侯信赖于他?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陆衍啧了声:“那你就派人去沈府放些风声,说此事是八殿下和沈四过从甚密,两人亲近之后没多久就出了下毒一事。”
依他的身份,直接跟沈修远说这事儿是老八干的,他们八成不会信,这么影影绰绰的风声反而让人生疑。
他冷声了声:“怎么也得回敬老八的厚礼。”
太史捷知他心里自有主意,就不再多说,他迟疑了会儿才提了句:“上回您打了太子妃的下人,虽然那些人的确该罚,可您处置的方式...有些欠妥,如今事情既已了了,您是不是该拿出个安抚的态度来?”
陆衍蹙了蹙眉,果然不悦:“太史公觉着我做得不对?难道那些人不该罚?”
太史捷道:“太子妃其实已经罚过这些人了,若您不满意,大可以把他们犯下的种种事私下告知太子妃,再交代太子妃如何处置量刑,由太子妃动手处罚,皆大欢喜。您不该越过她处置,太伤太子妃颜面。”
陆衍不是不周全,只是当时没有为她考虑那么多,被他一提点,心下一动,面上还是不喜:“太史公倒对我的家事关心起来了。”
太史捷也委屈,他并不是有意帮太子妃说话,他既是太子座下谋士,也是太子长辈,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太子能和妻子能夫妻和睦,恩爱白首,所以也时时规劝着。
他苦笑了一下:“因您处罚太子妃身边人这事儿,宫里已经传了不少流言,明里暗里都在指摘太子妃。”
陆衍是一正经直男,闻言蹙眉,不以为意:“几句流言蜚语算的了什么?她既是我陆衍的妻子,总不至连这点事都经不了。”
太史捷听他中二满满的直男语气,很是头疼,想着总得让他亲眼看看流言之威,他才能明白太子妃的不易。
他还以为得等上一段时间才有机会让他明白,没想到不过两天,机会就到了。
起因又是齐皇后。
她派了个言辞凌厉的女官来,身后还跟了好些宫婢内侍,这女官品阶不低,因此举手投足总有股趾高气昂的味道,她径自去了沈辛夷住的东殿,恭敬中透着一股强硬。
“殿下,皇后听说太子打杀又遣走了您身边的好些人,怕您身边的人不够使,所以特地调了些人手给您。”
她话虽客气,却提到沈辛夷下人被太子收拾的事儿,可怎么都透着一股强势威逼的意思。
她说完这句,极有技巧地停顿了下,才不紧不慢地继续:“皇后还说,太子最是好性,若是惹得他都动怒,必是那些下人干了罪大恶极的事儿,为防止意外,她命我们把您和您底下人的房间都搜一遍,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
陆衍听到齐皇后派人来,用膝盖想都知道准没好事,果然才走到门口,就听见着女官在东殿诸般放肆。
他长睫微垂,面色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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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沈辛夷在里面自然也听到了,她笑嘻嘻地道:“你跪下叫爸爸, 我就让你搜。”
那女官一下子惊了!她自来是齐皇后身边的的得意人, 就连沈贵妃都得明面上都得对她客气三分,这个小了一辈的太子妃怎么能对她这么说话?
不过她这么惊讶也不奇怪, 一般人听见沈辛夷张嘴都是这个表情。
沈辛夷却没给她多少惊讶的时间, 抬腿朝她的膝盖弯处重重踹了一脚, 女官便惨叫一声,单膝跪了下来。她身后带来的人都傻眼了,齐刷刷跪倒一片
沈辛夷瞧着姿势却更不爽了:“单膝跪地?你求婚呐?怎么学的礼数?”说完又往她另一条腿踹了脚,女官又惨叫了声,这回是真的双膝着地跪了。
她打量这女官一眼, 终于满意了, 屌屌地坐下:“我不喜欢人站的比我高,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女官强忍着疼出来的眼泪,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连被踹了两脚之后就知道被齐皇后忽悠了, 齐皇后当真是个奇葩, 她在后宫妃嫔哪儿受了气, 按说要么找场子回来, 要么自己找事派遣,她倒好,在别人那儿受了气,转头竟要为难太子妃撒火。若太子妃是个软柿子,她这么操作也不是不可以,可太子妃这般厉害, 皇后不是送她来找死的吗?
她一边儿忍着心里的惊惧,一边跟沈辛夷重复,等说到:“...皇后特地送来几个人给您使唤...”
沈辛夷一边剥橘子一边听她说:“送人也可以,别人我都瞧不上眼,我就喜欢你,你把自己送过来怎么样?”
女官伏在地上,强笑道:“您玩笑了,怎么能...”话才说了一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沈辛夷收回手,用方帕擦了擦,怒哼了声:“混账!我瞧得上你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推托?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一般大户千金罚人都是让掌刑老媪动手,傲天就没有这个意识了,她觉着自己上手比较有威慑力。
女官不复方才的嚣张气焰,彻底给她这连踢带踹的气势给震慑了,趴在地上不敢吱声。她实在摸不清这位太子妃的路数,闷头了半晌,想到皇后的严令,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您别为难奴了,这些人都是齐皇后精挑细选给您的,各个比奴强上千百倍。”
齐皇后要来搜太子妃的宫,自然不可能只派了他们几个人,等会尚宫局的也会带众人来,每间房挨个搜查,那时太子妃怎么也阻拦不得。等搜完之后,太子妃这脸就是彻底被人撂在地上踩了。
她想到这里,胆气又足了些:“还有搜宫这事儿,齐皇后稍后会派人来搜查。”她顿了下,脸上显出个笑模样:“皇后都是为了您好,还请您不要推搪。”
沈辛夷还没来得及开口,陆衍却已迈了进来,目光冷冽如冰,他半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抽出腰间佩剑向那女官砍来。
那女官目光扫到太子大步走来,接着又看到雪亮的剑光,慌忙想躲,却怎么能躲不开,只能任由太子横剑于颈上,她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衍阴森冰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陆衍住的地方,轮的到你们来搜?”
他以为齐皇后只派了女官来,想着沈辛夷怎么都能应付,没想到连尚宫局都惊动了,他不出手也不行了。
女官面色一白:“殿,殿下,奴是奉皇后之命...”她没想到太子会插手此事,太子打杀沈女的下人,不是说明太子已经厌倦了她吗?
陆衍面色更冷:“皇后?”
因着少年时照拂的恩情,陆衍也忍耐齐皇后颇久了,哪怕齐皇后屡屡插手他房中事,他也尽量以一个温和的方式劝告。可东宫多少机密要事?皇后也敢说搜就搜?他这回实在是恼了,他本想斩杀此人,又瞥了眼沈辛夷,不好脏了她住的东殿,便一剑把那女官高高耸立的发髻削去大半。
“滚!”
女官吓得双股颤颤,几欲失.禁,忙不迭带着人跑了。
陆衍这才看向沈辛夷,给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拧眉道:“你在东宫安稳带着,我去跟母亲说。”后一句已带了几分凌冽杀意。
沈辛夷也没想管,随意‘哦’了声。
陆衍不由一阵气闷,转身直径除了少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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