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极温柔缠绵的,冒着粉红泡泡的傻笑。
安老四他们还在皇城外面配合士兵抄家,在安丰经营了这么久,安老四总算派上了大用场,有他这种对安丰了如指掌的人在,查封抄家就变得简单了许多,以前三四个月才能干完的事,现在都要不一个月。
大约是实在少人,安老四还把自己的妻子也推了出去。
虽说一直以来安妻都只是跟女眷打交道,但女眷管着内宅,有时候女人知道的事未必男人也知道,哪家有哪些庄子铺子,她们比谁都门清。
安妻很快就被拉了壮丁,跟丈夫一起忙碌起来,两人都变得脚不沾地,睁眼就要干活,饿了就随便塞两口,夜里睡觉,两人累得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
但安老四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有劲过!
他这也算是立了功吧?回了北京城,一个五品官跑不了。
但北京城的五品官不值钱,可让他去外地做个五品他是绝不愿意的。
安老四觉得回京城前,自己还是去求求神拜拜佛吧。
翌日清晨,红袖就被领到了陈柏松面前。
红袖换了身粗衣,宫女的衣裳,这时候女子的衣裳不多,她不愿意再穿韩林儿后妃的服饰,宁愿穿宫女的,宫女的衣服颜色素一些,靛蓝色的更多,她也没有挽发髻,就编了个麻花辫,脸上不曾上妆,看上去竟比以往小了几岁。
“拜见将军。”红袖给陈柏松行礼。
陈柏松点头:“起来吧。”
“宫里的东西要点抄,得让你去看着。”陈柏松没有绕弯子,说的直接,“还有韩林儿,你有空也去看看他,看能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来。”
比如皇帝的私库,跟国库不同。
若是能直接问出来,也省了找来找去的麻烦。
红袖点头道:“这是自然。”
她还记得自己来到安丰之前林渊给她的承诺。
若她能活着回去,她就能被封官,当新朝第一个品级高到能进宫面圣的女官。
当年红袖走的时候,林渊治下的女官地位高的只有一个周秋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周秋娘应当也升了吧?
红袖可不想被周秋娘压下去,她一直自己默默地较着劲呢。
红袖在侍卫的带领下去了关押韩林儿的宫室,这座宫室原本是给操贱役的内侍们住的,干得也是运夜香刷马桶的活,屋里总有股味,韩林儿才被关了一夜就受不了了。
小时候他爹是白莲教教主,虽然不能过于享乐,但教徒的供奉是从不会少的。
等大了些,爹又造了反,虽说爹刚死的那几年受了些磨难,但却绝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他不愿意脱掉外衣,依旧穿着三层衣裳,头冠也歪了,脸上没有一丝神采。
只有在看见红袖走进来的时候才一脸激动地朝前走了几步。
“秀儿……”韩林儿一时激动,什么都没多想,一脸欣慰地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朕……”
他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此时他才回过神来。
安秀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她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韩林儿目眦欲裂:“你是南王的人!”
红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和韩林儿泾渭分明:“如今该改称陛下了。”
韩林儿脸色涨红,愤怒的指着红袖:“你、你是处心积虑接近朕!”
红袖点头:“正是。”
韩林儿气得发抖:“朕对你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了,后宫那么多人,朕只宠你一个,你为何!为何!为何这样对朕!”
红袖奇怪地看着他:“你以为自己是良人?”
韩林儿不再说话,甚至偏过头不愿意看红袖。
红袖捂嘴笑道:“如今你不是皇帝了,我便叫你韩公子吧,韩公子,人贵自知,脱了你的那层壳子,你连我们陛下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韩林儿听着红袖的话,越听越气,他不明白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保护他的刘福通如今不知道在哪儿。
以前凑在他身边发誓忠心耿耿的官员也在安丰告破的时候逃了。
甚至于他最宠爱的女人,原来也只是一条暗藏毒液的美女蛇。
韩林儿捂住脸,他深吸一口气,疯了一般地把桌上的烛台扫到地上,他只能这样发泄。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韩林儿发泄之后捂着脸,不愿让人看到他脸上的泪痕,“为什么?”
红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怜悯地看着他。
“韩公子,你若只是个富家公子或普通士子,就不会有今天。”
红袖蹲下去,递出一张手绢给韩林儿:“天下有多少人?有几个人当过皇帝?你这样想一想,你这辈子过得也算轰烈了。”
韩林儿没去接手绢,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不想叫红袖看到自己的泪痕,可他双眼通红,只是掩饰不住的。
红袖叹气道:“韩公子,咱俩有旧,只要你说出私库所在,我能保你一命,日后去了北京城,虽说可能出不了府邸,但能活着,日子也不会太差。”
“你若不说,也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而外面却没有能救你的人。”
韩林儿抬头:“我太保呢?”
红袖笑道:“刘福通如今也被关押着,韩公子好生思量吧。”
第162章 162
安丰城没怎么乱, 主要还是靠的重兵驻守,百姓不敢出门, 官员们逃不出去, 从某种方面来说, 安丰倒是比别的大城要更容易平定秩序, 原因很简单, 别的大城有土著著姓, 没有他们的配合,连城内到底有多少人丁都不一定知道, 因为许多奴仆杂役是没有户籍的, 只要主家往上报的时候不报他们, 这些人就是存在的“隐形人”。
也叫隐户,死了也没人知道。
但安丰是皇城, 有刘福通在自然不会让所谓的著姓掌握什么权力。
所以一旦把官员们拿下了, 安丰城内就再也找不到可以跟强龙对抗的地头蛇。
没有领头羊,安丰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拿了下来。
陈柏松早有了经验, 他先让人清点库府, 兵器库和粮库这两个是人手派去最多的地方。
除此以外就是皇宫里的东西清点入库,官员的家抄了以后也得入库。
对待百姓就简单了,先让他们在家待着, 然后划分一个区域重新开市,免得百姓在家饿死。
至于他们敢不敢出来倒不用在意,肚子饿了自然就出来了。
韩林儿把皇帝私库也给吐出来了,红袖这几日都在他身上下功夫, 韩林儿最初还嘴硬,饿上几顿只给水喝,又不放他出去撒尿,只能在屋子里解决之后他就受不了了。
红袖这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倒是安老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总是精神奕奕,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这时候才觉得活过来了,以前的日子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忙碌了三个月,陈柏松就带着大部分人马和红袖回朝。
留安老四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在安丰,等着朝廷下派官员。
安老四在他走的前一夜专门去见他,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哭。
大意是:“您可千万要在皇上面前提起我啊,不然我活着要有什么意思,不如现在就死在这儿。”
陈柏松以前不懂这些文臣的心思,现在却明白了。
武官想往上爬靠的是军功,文臣靠的圣心,只有皇上记得他,他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不然他做的太多,皇帝不记得,或者根本不知道,那就是无用功。
尤其是现在朝中没有权臣,就是去纳拜山头也不行。
唯一称的上是权臣的只有宋石昭,但宋石昭是个人精,他连自己的弟子都打压,现在他首徒杨少伟都还干这传信的活,别人想踩他上去,把他当做登天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宋濂又是个不管杂事的,虽然经手的都是大事,但人家不管朝堂上的事。
至于郑清风——这是个纯臣,至少现在是这么表现的,除了皇帝的话谁的话也不停,像是一根筋。
他们在朝堂上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绝不会被别人利用。
并且历任皇帝,就没有喜欢臣子们结党营私的。
文臣和武官关系不好也未必没有皇帝的手笔。
一边管着民生,一边有着军权,这两者结合起来,皇帝轻而易举就能被架空。
没有皇帝那么蠢。
而官员们不管自己是怎么想的,上面透露了这个意思,他们也就要照着办。
林渊虽然还没透露出来,但文臣和武将已经泾渭分明了。
韩林儿也被带去了京城。
他是罪人之身,被关在囚车里,只有红袖偶尔去看看他,给他些吃的和水。
韩林儿看红袖过来,心里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最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袖把馒头递给韩林儿。
韩林儿抿着唇,他的嘴已经开始起皮,脸颊苍白,看上去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他艰涩地说:“多谢。”
红袖看着他的样子,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韩林儿有当皇帝的运气,却没有那个命。
红袖如今看他,只觉得这是个可怜可悲的失败者,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红袖。”韩林儿已经知道她叫红袖了,知道以后就不愿再以假名称呼她,他闭着眼睛问:“朕……我的后妃呢……”
红袖:“愿意回家的都回去了,不愿意回的就去庙里当尼姑。”
大部分都到庙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