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不是个人,那是看死物的眼神。
有人说话了:“看嘛,还是小铭这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懂事,当爹妈的还没有孩子懂事,羞不羞啊?”
尤妈妈气得冲过去想打人。
但她知道儿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不会让这些亲戚占便宜,只能忍着当听不见。
亲戚们还想闹,至少闹到尤铭给个准话。
公司吵吵囔囔地像是菜市场。
尤铭:“损坏的办公桌和电脑是公司财物,我也不想跟亲戚追究,如果大家还要继续待在公司,我就只能报警处理了,事情不大,最多蹲几天拘留所。”
众人安静下来。
“你别吓唬人!”尤成阴沉着脸说。
他看上去比之前老多了,明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脸上虽然没有皱纹,但气质变了。
被尤爸爸用钱养出来的富家公子哥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阴狠与仇恨。
相由心生,有时候不是全无道理的。
尤铭笑道:“竟然大堂哥在,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吓唬人。”
“你们是想来找公道的,不是想蹲派出所的对吧?”
亲戚们有些踌躇,他们确实只是来闹闹,看看能不能拿到好处。
尤成都跟他们承诺了,只要能要道歉,肯定不让他们白跑一趟。
但要是闹去了派出所性质就变了。
尤铭可能不会找自己爷爷奶奶和大堂哥的麻烦,但他们这些亲戚都隔了不知道几代人了。
尤铭扶着尤奶奶:“那我们就先出去吧。”
尤奶奶全身僵硬,就这么毫不反抗的被尤铭扶了出去。
尤铭的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他明白了,只有给他们教训,一个大的能让他们铭记终身的教训,他们才不会再来找麻烦。
否则尤家的钱就像是狗骨头,饿狗总是要惦记的,一次不行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前几次就是给的教训不够,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拿到好处。
尤爷爷是个好面子的,闹事只让妻子带头,现在妻子被尤铭扶走了,他也只能跟在尤铭的屁股后头,尤成拉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停下。
总不能让他自己闹吧?丢脸的事他是不愿意自己干的。
尤铭把他们带去了附近的一处空地,这里还没有开始施工。
走进去的时候尤铭就掐诀施了障眼法。
这个工地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人知晓。
哪怕是过路的人也只能看到没人的工地,听不到一点声音。
尤铭微笑着转过身,他的笑容和江予安如出一辙。
“你们先说说想要什么吧?”
邪灵在尤铭的肩头兴奋地鼓大眼睛。
第七十四章
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此时天却突然暗沉下来。
尤铭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他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
这些人或许各有各的不同, 但在一个方面却出奇的一致,他们都是粗糙的利己主义者。
他们的欲望就摆在脸上, 连一点隐藏掩饰都没有。
尤铭从他们踏进工地的第一步起就给他们施了咒。
他们要在幻象里感受自己人生最惧怕的事物。
每个人都恍惚地手舞足蹈,尤成痛哭流涕地大喊:“钱!我的钱!”
尤爷爷和尤奶奶也在哭喊。
他们脸上的贪婪终于变成了恐惧。
尤成不知道自己身处幻境, 他也不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假的。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他老婆跟他离了婚,家里的房子卖了以后对半, 那一半的钱他拿去重新买了房子, 付首付是够了,但是也没了多余的钱。
至于车子,他卖了,因为供不起,但是又死要面子, 就再买了一辆便宜些的, 差价就拿去供房贷, 但也供不了几个月。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二十多通未接电话,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回拨过去。
又是他爸妈找他要钱。
他哪儿有那么多钱给他们治病?好多药都不在医保范围内。
客厅里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尤成烦躁的摸了一把头。
要是他爸妈现在就死了,他反倒轻松, 他现在有房有车, 没有负担, 只要说几句好话,爷爷奶奶肯定会给他钱,虽然不多,但还房贷和生活是够用的,大不了他把这套房子租出去,用租金付房贷,搬到爷爷奶奶家吃住。
但是爸妈还在,尤成咬着唇。
怎么不早点死呢?
尤成的眉头紧皱,突然站起来,对了,他要去找三叔他们。
只有让三叔他们出钱,他才能过上以前的好日子,自从他爸妈进了医院,他卖了房子以后,以前那些天天聚在一起的朋友们就再也没来找过他,都怕他伸手借钱。
“呸!”尤成朝地上啐了一口,一脸狰狞。
“狗眼看人低!”尤成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等他以后发达了,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得到教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发达!
他又拿起手机看,最终心里打定了主意,他去了医院,说服父母回家,不要再治了。
“治病太折磨人了。”尤成顶着一张孝子贤孙的脸,一脸真诚地劝着父母,“我把你们接回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们多享享福。”
他爸妈在他的再三劝导下也答应了。
毕竟治病很累,也很折磨人,天天躺在医院里,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经常有死人。
哪怕医生劝他们现在病情稳定了,最好待在医院,他们还是跟着尤成走了。
最开始的时候,尤成还是扮演了一段时间的孝子,但很快就原形毕露,以前有钱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没钱了,矛盾就显露了出来。
尤成从不会给父母零花钱,他父母没有正式工作,当然也没有退休工资。
尤成不给钱,但他爸妈总要吃饭,就去找爷爷奶奶要。
但爷爷奶奶的生活费只有二儿子给的两千和三儿子给的五千,四儿子刚生了孙子财务紧张,他们老两口一个月的生活费有七千,在当地已经算很高了。
毕竟水电费加上菜钱一个月也要不了一千块。
尤成他爸妈去要,以前总是对他们家有求必应的爷爷奶奶忽然就换了一张脸。
他们没钱。
一分钱都没有,以前的存款全花在他们身上了。
尤大伯他们找朋友借,但之前能借的朋友已经借过了,现在一天三顿挨着饭点的给他们打电话催债,实在没有办法,尤大伯他们上街捡易拉罐和塑料瓶去了。
而尤成也一直没去找工作。
在家里爸妈会伺候他。
本来就被养大了的脾气在父母变得孱弱,失去了权威性以后更加强势。
“她是你妈!”尤大伯急得踏脚,却不敢上前,他怕儿子连他都打。
尤成正在扇他亲妈的耳光,只是因为吃饭的时候吃出了一根头发丝,他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脸上的肉都纠结在了一起。
“你们有什么用?!吃我的住我的!”尤成气急败坏,他在外面被嘲讽,受了委屈不敢当面跟人对峙,只敢把气发在父母身上。
这是家丑,尤大伯他们也不敢说出去,只能忍受。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尤成更加肆无忌惮。
他自己不去挣钱,就让他爸妈去捡破烂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他自己作威作福。
他拿着钱去省城,想从三叔他们手里拿点好处。
尤成去了省城,却忽然发现一切都变了,三叔不再对他和颜悦色,三婶从冷漠变成了更冷漠,他甚至进不了尤家的小区,他没从他们手里要到一分钱,甚至连跟他们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保安不让他进小区,他守在小区门口一周也没能进去。
他想挡过往车辆,保安膀大腰圆,一个人就能把他架到一边。
去尤家的公司也一样,他没有员工证明,根本上不了楼。
他像条丧家之犬,过路的人好像全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以后,尤成只能回老家。
尤成回家,依旧是那副大爷样子,在外受的气就撒在父母身上。
这天晚上,尤成吃完晚饭把桌子一踢,黑着脸说:“天天都吃这些烂菜叶子!明天老子要吃排骨!吃红烧肉!”
他爸在旁边颤颤巍巍地说:“没钱了……”
他妈根本不敢说话,她被打掉了两颗门牙,现在说话都还漏风。
尤成:“钱呢!你们天天出去,挣得钱呢?”
他爸哆嗦着说:“你去省城,把钱都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