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邵宸妃捧着朱祐杬的脸庞,轻声道:“吾儿兴王。”紧接着又捧着朱祐棆的脸道:“吾儿岐王。”最终爱怜地揉了揉朱祐枟的脸蛋:“吾儿雍王。”
她的三个儿子,尽皆封王。之前的贸然之举,并未影响万岁爷对他们的疼爱,显然意味着那一步棋没有走错,她总算能够彻底松口气了。只可惜,他们只是第二皇子、第三皇子、第六皇子,来得太迟了些。皇长子是太子,太子的清宁宫也依旧平静。
“母亲,封王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得去封地了?”朱祐杬忽然问,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这个年纪的少年,比谁都更渴望自由自在,比谁都更渴望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活,比谁都更渴望离开禁城去外头瞧一瞧。他自然尚未意识到,去了封地其实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软禁罢了。
邵宸妃叹道:“是啊,也许今年,也许再过两载,你就得离开京城,一辈子都不能回来了。”只要他们离开,她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再见到她的孩子、她的骨肉了。这是多么残忍的事,为何始终没有一个后妃提出不满呢?为何始终没有一个后妃向皇帝求情呢?
没有人愿意帮她这样的母亲,那她便唯有冀望于宫廷中的变幻了。毕竟——唯有当上太子,唯有继任皇帝,才不必忍受所有骨肉尽皆分离的痛苦。
五位皇子封王的喜悦尚未在宫中散尽,皇帝陛下便又属意司礼监拟旨:
册德妃张氏为贵妃,宸妃邵氏为德妃,郭氏为惠妃,章氏为丽妃,姚氏为安妃,王氏为敬妃,唐氏为荣妃,杨氏为恭妃,潘氏为端妃,岳氏为静妃。除了柏贤妃、王顺妃之外,所有曾经诞下过皇子皇女的妃嫔都享有一定的册封。其中,改封为贵妃的张德妃,改封为德妃的邵宸妃无疑是最受宠,亦是最引人瞩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在宪宗实录里,邵宸妃这次被封的是贵妃。
但咱们这是平行世界,邵宸妃刚闹了幺蛾子,所以贵妃就被我塞给张德妃啦~~╮(╯▽╰)╭
其他的都没变,话说回来,邵宸妃还真是受宠呢,一般有了妃称号的这一次都没有加封——比如生了悼恭太子的柏贤妃,生了皇长女仁和公主的王顺妃。偏偏她就加封了,嗯,因为某个小错误,将错就错,我把张德妃的位置也提到和她同等待遇了。都是生了三个儿子的,也不偏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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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皇帝陛下倒计时吧,估计也就是明天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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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群大部分时间很沉寂,偶尔过年或者过节放假的时候会high一high,另外偶尔有福利发放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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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的地雷,么么哒
抓虫,改了太子妃的生日,是我把公历和农历弄混了,么么哒~
第106章 喜怒不定
“册德妃为贵妃, 宸妃为德妃?”清宁宫里, 张清皎放下笔, 宣纸上勾勒出了这回光荣“晋升”的诸妃以及她们的儿女,“让她用张德妃曾经的封号,这不是在活生生地抽邵宸妃的脸么?”
“太子妃娘娘,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肖女官立在她身侧, 依旧是一丝不苟,“虽说国朝的妃嫔等级不似隋唐时那般分明, 但除去皇贵妃之外, 贵妃、贤妃、德妃、淑妃的位份比起寻常妃嫔来, 无疑更高一些。张德妃与邵宸妃皆诞育有功, 若是直接封邵宸妃为贵妃, 张德妃便无法加封了。故而,也只能让邵宸妃略受些委屈了。”
确实如此,皇贵妃是皇帝陛下专程留给万贵妃的, 自然不愿意拱手封给其他人。要知道,万贵妃在世的时候,后宫可是连“贵妃”都不曾封过,宫中的“贵妃娘娘”唯有万氏一人。直到如今,高位的妃子封号不够用了,皇帝陛下才舍得将“贵妃”封号给舍出来。
贤妃柏氏, 悼恭太子之母;淑妃纪氏,太子殿下之母。这两位的封号自然是动不得的。数来数去,邵宸妃也只能用“德妃”的封号聊以慰藉了。或许, 这也与她之前闹出那桩事来有关罢。皇帝陛下究竟是有多厌恶吴废后?连这种小事都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处罚过一次还不够,竟罚了第二回 ?
想起那件事,张清皎便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她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曾女官:“肖女官,可知曾女官的病情如何?”都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曾女官依然无声无息,莫不是还在休养?自从她病倒后,她无暇继续关注,早就扔给肖女官全权处置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能像年轻人一样,转瞬间便活蹦乱跳呢?”肖女官淡淡地道,“臣前两日还去探望她了,瞧着倒是精神些,但依旧时不时咳嗽着,想是尚未痊愈。不过,她也说了,若是太子妃娘娘需要她,她随时都能前来侍奉娘娘。”
“还是让她安心好好养着罢。”太子妃表示,她从来都是一位格外慈悲的主子,“只等她彻底痊愈,再过来服侍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曾女官迟早会痊愈,但皇帝陛下却是未必了。最近他大肆册封,未必不是感觉到大限将至,想提前做出安排。失去了皇帝陛下这位靠山,曾女官又有何惧?
万安宫,张德妃抱起了她年仅三岁的幼子朱祐梈,笑盈盈地道:“万岁爷隆恩,想不到我也有被称为‘贵妃娘娘’的这一日。日后,你们若是遇上邵娘娘,可千万别唤错了。”她本以为,这一回她极有可能会像柏贤妃那样,无法加封了呢。却想不到,还是托了太子妃的福。谁让邵氏如此想不开,当初刻意去招惹东宫呢?
永宁宫,邵宸妃呆怔着坐在原地,眸光略有些涣散。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然会让她用张氏的封号。只要想到日后众人都会唤她“德妃娘娘”,她宁可自己没有改封。但事已至此,她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现实了。
坤宁宫,王皇后轻轻地握住柏贤妃的手:“封又如何?不封又如何?这样的恩宠,不要也罢。等到合适的时候,你便搬过来与我同住。咱们闲时养几只鸟雀,种些花草,怎么也比如今的日子舒服。”
柏贤妃红着眼眶,微微颔首:“承蒙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往后便与娘娘作伴了。”自从朱佑极夭折后,她便成了禁城里的透明人,几乎被所有人忘得一干二净。或许,也只有王皇后还记得她了。当年应选的时候,谁能想到,同时入宫的情分竟然能持续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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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七日,众妃分别在各宫中行册封之礼。礼毕之后,在张贵妃的带领下,众妃一同前往奉先殿祭拜,再谒见周太后、皇帝陛下与王皇后。朱见深又服了丹药,这才硬撑着接受了她们的八拜礼。王皇后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无视了他的异样,受礼后便恭送他离开了坤宁宫。
回到乾清宫后,朱见深忽然觉得方才还轻飘飘的身体变得格外沉重,沉重得他仿佛挪一步都像挪动千万斤巨石那般,险些倒在地上。他扶着萧敬,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咬着牙挪到龙床上,喘着气道:“传太医。”
“是。”萧敬应道,赶紧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东暖阁将当值侍候的太医唤过来。
骤然而起的耳鸣,令朱见深完全听不见他们正在说些什么,不由得心头慌乱起来。正焦急间,眼前猛然变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他独自一人被扔在了幽冥之地。他不由得心头狂跳,高喊道:“万侍长!万侍长在哪里?!”
萧敬一怔,跪倒在龙床前,扶住皇帝在空中胡乱挥动的手:“陛下,老奴在此!”
“万侍长!别丢下孤!别丢下我!”朱见深瞪大了失去焦点的双目,挣扎着想从那只陌生的手中挣脱,“娘丢下我了,父皇也丢下我了,连你也要离开我么?!我……我是不是……是不是会被叔父……”
太医匆匆地赶过来,立刻行急针,好不容易才让皇帝陛下安静下来。萧敬立在旁边,悄无声息地对着覃吉摇了摇首。覃吉做了个细微的手势,守在门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退后几步,向御茶房里的某个小太监说了一句话。那小太监便借着轮值的时机,悄悄地去了一趟清宁宫。
针灸总算是让朱见深睡了片刻,当他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噩梦般的记忆便像潮起潮落的海水,时不时地涌过来,令他一时竟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在何处。再看周围侍立的熟悉的太监们,又费力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青筋毕露的手掌,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传太子觐见。”
“万岁爷口谕,传太子殿下觐见!”
清宁宫内,朱祐樘已经换好了常服,做好了紧急侍疾的准备。听得口谕后,他转身便往宫外而去。张清皎目送着他离开,心里充满了担忧与不安。最近皇帝陛下待清宁宫一直很冷淡,只希望太子殿下莫要太在意来自于他的伤害才好……
不多时,朱祐樘便赶到了乾清宫,敏锐地发现这里几乎聚集了宫内所有太医。他满脸担忧地来到龙床前,见朱见深的脸色虽是苍白了些,一双眼睛内却多了几分神采,心里略松了口气:“儿臣参见父皇。”
朱见深目光沉沉地望着他的长子,他存活下来的头一个孩子,仿佛想透过他那张忧心忡忡的面孔,窥见他内心中真正的念头。只可惜,便是他细细地打量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先起来罢,咳咳。”
“太医,还不过来给父皇切脉!”见他咳嗽起来,朱祐樘便禁不住焦急地上前一步。旁边离得最近的太医也赶紧快步行过来,却被朱见深制止了:“无妨,不过是咳嗽两声罢了,不碍事。”
“祐樘,听说这几个月来,你学习政务都很用心。万首辅、刘阁老与尹阁老都在朕跟前夸过你,说你勤奋努力。朕听了,也觉着很欣慰——总算是可以放心地将政事渐渐地交给你,让你替朕分忧了。”
“父皇,儿臣不过是初学而已,还有许多事想向父皇请教,请父皇指点……”
“朕如今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别说教导你,便是寻常的指点,恐怕也有心无力。”朱见深道,俯视着再度跪在地上的儿子,迟迟没有让他起身,“从明天开始,你便暂代朕监国。司礼监递上来的折子,抄写给你一份。若有不懂的,你尽管问覃吉与萧敬。再有不懂的,去问三位阁老。”
“父皇,儿臣难以承担如此重任——”
朱见深闭了闭眼,疲惫地叹了口气:“祐樘,别让朕失望,去罢。”
朱祐樘怔了怔,凝望着他几乎已是血色尽失的面容,叩首道:“是,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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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监国一事,张清皎并未听朱祐樘提起。直到去坤宁宫陪王皇后说话,字里行间才听得王皇后委婉地提点她。联想到最近太子殿下早出晚归,每日眉头紧锁,总是在正殿里忙碌到深夜,她既觉得心疼又有些怅惘。
在他心里,她总归只是一介妇人。前朝之事,无须她知晓。他已经开始监国,她作为枕边人竟是一无所知。直到旁人告诉她,她才知道他已经担负起了如此重任。
也许,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心底,女人便只能在内宅中打转罢。尤其在/太/祖/高皇帝的遗训下,后宫不可干政的思想更是深入人心。如太子殿下这样几近完美的男人,也依旧遵循着祖训,从来不与她讨论任何前朝政事。
时代如此局限女子,可她却依旧……不甘心……
另一厢,太子殿下监国遇到的第一桩大事,便是万安万首辅突然递上折子,声称自己已经年逾七十,年老体衰,不足以担任首辅之职,自请乞休。
说实话,朱祐樘很想在折子上批“允”。但仔细想想,如果让他这么风风光光地荣归故里,等过几年,还会有谁记得他曾经做过的各种谄媚之事?又有谁记得他曾经行过的佞幸之举?恐怕都以为他当真是国之栋梁,足以与商公相比。更何况,以他对此人的了解,他恨不得扎在内阁里终老,又怎么舍得放下首辅所带来的荣华富贵呢?
“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千岁爷便如他所愿,不允他辞官就是。”萧敬道。
覃吉也道:“这既是万首辅的试探,也是万岁爷的考验。千岁爷谨慎行事。”
太子殿下沉默片刻,将折子交给了萧敬批红。他在萧敬的批红后批注道:卿才识老成,宜勉就职,不允所辞。却想不到,皇帝陛下听说后,还让萧敬另外加了一句:兹以年劳,升秩加俸。
万首辅表示很高兴,喜滋滋地接受了升职加薪。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妃:→ →,这就是一种升职加薪的手段。这种人都是用辞职来要挟老板的。
太子殿下:→ →,真想让他自己辞了算了,还不用赔偿金什么的。
太子妃:咱们这个时代没有赔偿金,等到合适的时候让他卷铺盖走人
第107章 最终时日
皇帝陛下终于托付太子监国, 令司礼监与内阁全力辅佐太子处理政事——消息传出后, 朝廷文武百官皆不胜欢喜。他们认为, 这意味着皇帝陛下已经顺利度过了疑神疑鬼的阶段,重新开始信任太子殿下。于国于民,这都是一件足以安定社稷的大事。
禁城中的后妃们听说此事后,却是各怀心思。既有欣慰者, 如周太后与王皇后;亦有不满者,诸如新晋封的邵德妃。但便是再如何不满, 也毫无意义。事到如今, 除非太子犯下难以弥补的大错, 否则东宫的位置已是无可更改。
尽管在绝大多数人看来, 皇帝陛下已经恢复了慈父之情。但作为当事人的朱祐樘依然小心谨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每一次面圣的时候,躺在龙床上的父皇究竟是用何等复杂的目光审视着他。愈是这种波澜不惊的平淡时刻,他愈是须得格外小心。一旦不慎行差踏错, 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从他绷紧的态度中,张清皎也察觉了“父慈子孝”之下隐藏的暗流。她依旧约束着自己,伪装着自己,将疑惑与不安都暂时按捺在心底。这种时候,暂时不需要一位长袖善舞的太子妃在宫中博取存在感。
清宁宫外,她始终遵循礼仪规矩, 一举一动完全符合宫中的标准。除了侍奉周太后与王皇后外,不再与任何嫔妃来往,谁都挑不出错处。清宁宫内, 她将正殿与内殿经营得如世外桃源。宛如和风细雨一般,随时随地关怀朱祐樘,让他至少能在东宫里完全放松下来歇息。
果然不出所料,刚进入八月,皇帝陛下的态度便又发生了反复。
事情的起因是宁王朱奠培派遣官员进京上表庆贺皇太子婚礼,在表文中称这次婚礼为“大婚”。朱见深听萧敬读了表文后,竟是似笑非笑道:“太子婚礼,竟然也能称为‘大婚’?宁王突然进贺表,究竟是何意?”
笑罢,他又问:“太子可见到了这张表文?如何批注的?”
萧敬垂首道:“太子殿下并未阅看此张表文,说是宁王殿下是曾祖父辈,作为晚辈擅自阅看,有些不敬。”一代宁王(朱权)乃是太宗文皇帝(朱棣)之弟,传位王孙朱奠培,是为二代宁王。故而,朱奠培和宣宗章皇帝(朱瞻基)同辈,是英宗睿皇帝(朱祁镇)之叔父,当今皇帝陛下之叔祖父,在宗室中可谓是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之一。
朱见深垂下眼,淡淡地道:“宁王年迈,未必亲自读过这张表文。让礼部仔细查查旧例,宁王府派来的属官,一个都不许走。”
礼部听说皇帝陛下震怒,哪里敢怠慢,立即查遍了国朝的礼仪旧例,奏道:皇太子婚礼,并没有亲王上表庆贺的旧例。在婚礼之前加称“大”,确实并不适宜。
仔细说来,以皇太子的身份举行婚礼的,遍数国朝历朝历代,此前拢共也就懿文太子(朱标)一位。当时一众亲王都是弟弟,年幼且尚未就藩,哪里需要上表给兄长庆贺呢?旧例与相关的礼仪皆无,宁王殿下忽然来这么一着,可不是“处处违例”么?
朱见深遂将朱祐樘唤过来,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道:“宁王不依据礼仪遵照旧例,擅自遣人奉表文贺你成婚,虽然找的借口是致敬,但行事却不遵礼。更何况,表中不知轻重,谬称‘大婚’。虽然他是长辈,这样的错也不能轻轻放过。祐樘,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宁王叔曾祖父已经年近古稀,平日里沉迷书法作画,想必对这些礼仪旧例并不精通。得知儿子举行婚礼,他许是一时高兴,便想岔了。”朱祐樘叩首回道,“若说有错,也都是他的属官之错。不仔细查证礼仪旧例,撰写表文亦有错漏,连应有的职责都未能履行,的确该罚。父皇不妨让巡按御史前往宁王府,好好教导宁王府长史等属官。”
“仅仅只是‘教导’而已?”朱见深皱起眉,“玩忽职守,致使宁王犯错,岂能容他们继续留在宁王府?就让巡按御史将这些人逮住,削去他们的官职罢。至于宁王府的属官,再派合适的人才过去即可。”
“父皇英明。”朱祐樘心底微微一沉。
谁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可以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呢?宁王可是宗族中辈分极高的长辈,便是不慎犯了错,也不该处置得如此严厉。将王府所有属官都拿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宁王府犯了什么逆伦、谋逆之类的大罪!这让宁王的脸面往哪里搁?
当然,朱祐樘更清楚,父皇其实根本不在乎宁王心里究竟会如何想,也丝毫不在乎分封各地的宗室长辈究竟会生出什么念头来。他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敲打他这个儿子罢了。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从来不曾放松过,若是他有一丝懈怠,便会如今日宁王这般,得到的只会是毫不留情的暴风骤雨。
宁王之事造成的风波渐渐平息,朝堂中不少人都瞧出了此事的微妙之处,不敢像此前那般自以为东宫彻底安定便喜形于色。至于后宫,张清皎依然并未从太子殿下那里得到消息,不过是听周太后提了几句罢了。
“皇帝怎么能这么对待长辈?不听长哥儿的提议,将宁王府的属官都削了,这让宁王今后如何自处?宁王分明也是好意,哪里需要如此大惊小怪!”周太后对皇帝的“小题大做”感到很不满,觉得他对宗室长辈太严苛了些。为了不让宁王被皇帝的雷厉风行吓住,她立即发了懿旨,命人将赏赐带去南昌宁王府给宁王压压惊。
“……”太子妃只觉得“宁王”的封号有些耳熟,却始终想不起来曾经在何处听说过。她也有些同情这位老人,但更关心的是无辜被牵连的太子殿下。皇帝陛下真是深谙“连坐”的道理,说不得早就等着抓住时机狠狠地挫一挫太子殿下的锐气了。
明明太子殿下已经足够孝顺、足够努力,他却怎么都对他不满意,无论如何都想挑出错来敲打一番。她对皇帝陛下的“慈爱”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替太子殿下觉得不值罢了。更何况,以朱祐樘最近精神紧张的程度,她真担心他会支撑不住,迟早要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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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脸色日渐苍白的朱祐樘病倒之前,朱见深终是再一次倒了下来。即使连续嗑药,都无法让他打起精神来视朝,他早已不能维持坐姿超过半刻钟。实在无法,他只能发敕旨给文武群臣,替自己请假。
虽然敕旨上说:皇帝陛下不过是“偶犯”疾病,已无大碍,只是觉得身体尚弱,需要调理数日,所以暂免视朝。至于每日例行政务并谢恩上表等等,都用奏折送上来即可。但群臣早就察觉他的身体已经越发虚弱了,无论是那些有先见之明者或是某些浑浑噩噩者都猛然警醒——
不管他们是否期待,某个日子也许越来越近了。
连续五日,皇帝陛下都并未视朝,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安的群臣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上折子求见天颜。朱见深在浑浑噩噩的间隙里偶尔清醒,听见萧敬念奏折后,用嘶哑的声音道:“就说朕已经逐渐平复,只是想再调理几日而已……让太子在文华殿替朕视朝罢……文武百官朝见他的时候……按照常礼即可。”
“是,老奴遵命。”萧敬亲手拟了折子,递给他看。他已经没有力气拿起折子,萧敬遂跪下来,将折子朝着他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