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的钟仁大概站得热了,顺手摘下礼帽,扔给一边的小厮菊生。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秦淮的身上,在他素淡的衣着,雪白的脸颈,和那双握着琴弓的纤长手指上飘浮。
最后,他的眼神停留在了秦淮的双腿之间。虽然隔着一件长衫,可是随着拉琴的动作,那锦缎却在修长的腰腿处,凸显出一圈古怪的勒痕。
钟仁脖子上的喉结上下滑动得越来越快,一只手下意识在怀中摸索着鼻烟壶,意外地,却摸到了一个软软的纸包。
那是他带回来的一包药。
他上午看的那个洋医生,竟是个身强体壮、满脸胡子的印度人。据说,在印度老家娶七个漂亮的老婆,床上功夫超常。
钟仁的眼睛闪过一丝淫邪的光,他用力在纸包上捏了捏,抽出手指,放在鼻孔下嗅了起来。那是一股非常奇异的味道,是一种混合了咖喱和多种雄性动物器官的粉末后,散发出的独特气味。
他朝菊生勾了勾手,后者缩着肩膀,怯生生地靠了过来。
钟仁像是很随意般将手落在他的背上,慢慢向下摩挲。
“告诉雀儿,就说我身上忽然有些不舒服,就不过这边来了,让她知会太太一声。还有,让她带大少奶奶早点回来,就说我在家等他……伺候!”
第10章
在赶回泊春苑的路上,雀儿在前面引路,秦淮则和钟家的三少爷钟礼,并肩在后面跟随。
没错,在何意如让大房媳妇提前离开,回去照顾钟仁的时候,陪秦淮回来的,不是老七钟信,却是何意如的三儿子钟礼。
秦淮有点惊讶于这位三少爷的表现。
明明雀儿知会大少爷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大太太是让少奶奶赶紧回去,可是这当口,他却站了起来。
“妈,让我陪嫂子一同回去吧,大哥最爱跟我下棋解闷,说不定我去了,他便会恢复些精神了。”
钟礼站起身的时候,秦淮微微有些意外。
在他看过的情节里,这位钟家大房的小儿子还没有正式出场。秦淮只在作者的一句侧面描写中,知道他是钟家人里,难得喜欢舞文弄墨的一个。至于人品性格如何,还完全没有涉及。
可是他这会儿愿意主动去探望钟仁,似乎兄弟二人的感情不错,很有可能也是一丘之貉。
何意如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秦淮发现她偷偷斜了对面的钟九一眼,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拂了儿子的面子,便点头应允,却还是叮嘱钟礼去去就回,好多陪陪族中的亲眷。
她热火盆一样给宝贝女儿张罗的生日,结果女儿犯了旧疾不说,大儿子抱病不来,小儿子又要借故离席,这大房的声势,未免太弱了些。
钟礼答应着,朝秦淮笑了笑,示意雀儿给他们带路。
秦淮心里怔了怔,这钟礼虽然没有钟智那种公子哥的风流,只能算是相貌端正,可是对自己这一笑,却温和恬淡,颇有几分谦谦君子的儒气,倒让秦淮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二人离开宴席之时,秦淮眼尖,在一众男女对自己或直接、或隐蔽的眼神里,忽然发现钟九孙女钟飞鸿的目光,正有些痴痴地落在钟礼的脸上。
那目光远比其时的寻常女子要勇敢得多,相信钟礼也一定可以看得出来。可是他却好像浑然不觉,没有往钟飞鸿那边瞧上一眼。
三个人顺着小路朝泊春苑而来。
不知是不是三少爷在身后的缘故,雀儿乌黑的发辫似乎甩得别有韵味,在纤细的腰身和丰满的臀部上,用发梢不断摇摆出诱人的曲线。
秦淮的心里一直在打着小鼓,不知这位突然杀出来的三少爷,会不会让对他全无了解的自己,露出马脚。
他用余光扫了扫钟礼,却发现他一双浓眉始终皱着,既不与自己搭腔,也没有留意雀儿辫子上的风情,倒像是一个揣满了心事的愁苦人。
走了半晌,泊春苑的院门已经近在眼前,一路沉默无语的钟礼却忽然停下了。
“嫂子,且等一下。”
秦淮立即收住了脚,前面的雀儿也停了下来,半侧着身子,有些狐疑地盯着钟礼的脸。
“嫂子,你和雀儿先请回吧,我……还是不过去看望大哥了。”
秦淮愣了愣,心下纳罕,勉强笑道,“三弟方才不是说要陪大爷下棋的吗?现下为何……”
钟礼摇了摇头,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莫名的苦笑。
“那不过是我随口跟太太说说而已,我和大哥的棋,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下了……”
钟礼的语气淡淡地,可秦淮却似乎听出了一丝伤感。
钟礼看了眼身前的雀儿,目光里露出一份极为复杂的神情。
“那阵子在大哥书房里夜夜对棋的光景,想想倒像是昨天一般,只是不知道,书房里那张缺了角的旧棋盘,现今还在吗?”
雀儿的脸忽然间变了色,用力咬了咬嘴唇。
“回三少爷,那破棋盘早就烧了,在斑儿死的那天晚上,连她的那些鸡零狗碎,都一把火烧了。您也知道,那丫头不知是和什么臭男人鬼混,得了恶心人的脏病,连肚子里的野种都保不住。她经过手的东西,自然是要烧成灰才好!”
雀儿的声音里明显带出了一种怨气。
秦淮虽不知这二人口中的斑儿是谁,又如何得了脏病以致一尸两命,但从二人的对话看,应是泊春苑里的一个丫头。
只不过,一个大房的丫头,又为何会让三少爷与雀儿产生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呢?
他正在胡乱猜测着,却见钟礼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之极的神情,像笑,又像是哭。
“没错儿,都烧了,三年前的今天,她和她的所有,都烧成灰了……”
秦淮心中一怔。
看多了奇情小说的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这位古怪的三少爷,为何忽然要在今天去泊春苑了。
虽然还不清楚背后发生过什么,但是那个叫斑儿的丫头,一定和他,和钟仁、甚至雀儿间,有过些特别的往事。
当秦淮看着钟礼背影越来越远之际,才发现雀儿竟然根本没有等自己,而是急匆匆地推开院门,抬脚便先进去了。
秦淮深吸了口气,抚平了自己衣袖上的细纹,也压下了自己被雀儿激起的怒气,冷笑了一声。
正房的灯亮着,钟仁正站在窗前,吸着鼻烟。看到秦淮出现在院门口,他和先一步进屋的雀儿说了句什么,雀儿抬头盯了他片刻,恨恨地把一个鸡毛掸子扔在一边,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钟仁居住的房间结构复杂,与一般大宅院的正房不同,倒像是精心设计过的样子。不仅有前门后门,更有大大小小数个套间,只是受时代所限,没有专门的浴房,少爷与奶奶洗澡的地方,便在卧室的最里间,那里有一个大大的木桶,并各种洗浴的家伙一应俱全。
当秦淮走到前门时,那边后门处,雀儿已经带着几名仆从开始给卧室里的木桶添加热水了。
出乎他的意料,钟仁看起来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而是坐在沙发上,一边吸着鼻烟,一边悠闲地翻看着什么东西。
看见他进了房来,手指勾了勾,“你回来得正好,过来给我捏捏肩膀。”
秦淮心里打鼓般跳了起来,却强装镇定,轻轻走过钟仁身后去,双手有些紧张地落在对方瘦削的肩上。
“太太听说大爷身上不大舒服,担心得什么似的,急忙让我赶回来伺候大爷,如今看着,倒像是好了。”
钟仁感受着他略有些笨拙的揉捏,翻过一只手掌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指,有些贪婪地抚摸起来。
“我早就好了,可你这按摩的手艺,倒像是不大好了呢?我记得第一次在菊花胡同见你那会儿,你除了吹拉弹唱的本事,给我这身上捏得才叫一个舒服,今个儿感觉起来,怎么好像竟不如老七了。”
秦淮右手的手指被他抓在手里,只觉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说不出的厌烦。
他假装用左手擦了擦额头,“想是方才走得急了,出了一身的汗,手上油滑,力气都使不匀了。大爷且歇一歇,等我去换了衣裳再来。”
钟仁却不放开他的手,相反,手掌用力,竟将他箍到身前,令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便将方才看的画册取过来翻开。
“身上有汗,得洗个澡才好,光换衣裳哪行。你且不用着忙,先看看这画上人的姿态,妙是不妙?”
秦淮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扫将过去,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钟仁翻看的画册,竟然是一本手绘的春宫。
而在那画面之上,赫然是三个男人,其中两个人正赤身在床榻上嬉戏欢娱,另外一人却躲在窗外,隔着纱帘偷窥。
虽说在现实的网络世界里,秦淮出于好奇,也曾经看过类似的东西。可是说来也怪,穿书之后的他,在第一眼看到这样的画面之时,竟不自禁地红了脸。
他雪白的面庞渗出一丝红晕,就像白玉上涂抹了胭脂,有一种说不出的俊秀。钟仁看在眼里,心底已升腾起一股骚痒。
他今日自得了那印度人的神药,便已经急不可耐,满心里只想试上一试药效如何。
在秦淮回来之前,他将那神药服了下去,并找出催情的画册,以助其效。
谁知心急火燎地等了好久,早已过了印度人说的起效时间,自己那要命之处,却依旧风平浪静,全无声息。
这番尝试实是与从前试过的各种药物大同小异,钟仁心里泄了气,知道便是这传说中的印度神药,也救不了自己。
他心中懊恼非常,可是体内的那股邪火,却偏又被那药力牵引了出来,满身乱窜,如火焚身。一双眼睛只管在那三人嬉戏的画面上来回游荡,心里却忽然一动,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一边让雀儿安排准备洗澡的热水,一边又喊来小厮菊生,叫他速去把钟信找来。
看着菊生离去的身影,钟仁的目光又看向了手中的春宫图,并落在那窗外偷窥的人像之上,久久未动。
第11章
秦淮把目光从那香艳的画册上移开,故作娇羞地朝钟仁一笑,“这姿势倒妙得很,可是人家行此私密之事,那人却在窗外偷看,也未免太无耻了些罢!”
他知道秦怀出身烟花,行止风骚,私下在钟仁面前亦颇为放浪。自己若太拘谨了,难免不遭至钟仁疑心,故而努力装出一副又骚又娇的模样。
反正这男人是个银样蜡枪头,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还危及不到自己的要害。
钟仁眼睛里满是欲火,伸手便去解他长衫的纽扣。
“你方才不是说出汗了么,我已经让人弄好了热水,你现下就去里面洗一洗罢。我的心肝,你怎说那偷看的人无耻,那样一场好戏,若有得看,这世上的男人又哪有不看的道理!”
秦淮借坡下驴,轻轻从钟仁身上挣脱下来,故意瞪了他一眼。
“我先去洗澡了,大爷既说偷看无碍,那我可要提防着些,锁好门窗,万一有坏人偷看我洗澡,大爷却不理会,我岂不是要丢了大房的脸面!”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似在与钟仁逗趣,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打算在洗澡时,将卧室的门从里面锁起来,以防钟仁真的厚颜无耻,进来骚扰自己。
钟仁见他要往内室走,便扔下手中的画册,嘿嘿淫笑了两声。
“你这小浪蹄子,我说偷看无碍,那是说大爷去偷看别人。你是大爷我的人,只管放心洗澡便是,若真有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偷看你,瞧我不剜了他的眼睛!不过你急个什么,身上那东西还未打开,便要去洗了么?”
秦淮心中一惊,登时便明白钟仁说的是守贞锁。看来之前秦怀洗澡之际,这守贞锁,是要脱下来的。
他一时紧张,不知这守贞锁该如何打开,便假意停在内室门口,慢慢去解长衫的纽扣。
钟仁哪知他的心思,见他有一下无一下的脱着长衫,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曼妙,便起了身,伸手在内怀的某处掏了片刻,果真摸出一把黄铜钥匙出来。
秦淮偷看在眼里,心下紧张,却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将长衫脱下,露出里面雪白的真丝小褂。
钟仁蜡黄的脸上泛着红潮,眯着眼睛,死盯着秦淮小褂下面若隐若现的光洁身体。
他舔了舔嘴唇,却忽然伸出手去,在秦淮的惊呼声中,将那簇新的丝褂撕裂开来。
“大爷…您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