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钦本就在创世,他演化的也是球形大陆,时间非常紧迫。缚那晔所下的魂誓只有一个宇宙纪的限制,比起寄希望于时限到了突然良心发现的凡主自行放人,还不如他早早达到某个层次,从凡主手中硬抢!
“我等你强大,回来救我出深渊。”
缚那晔目送他远去,尽管目前他的性命握在凡主手上,但他并不后悔昔日冒险。
如果不是杨钦,不是凡主,他也没办法逃出黑暗之主的魔爪,虽说来到从暗界跳到凡主麾下,好比从一只猛虎口中,跳到了另一头猛虎口中。但至少他暂时是自由的,不至于理所当然被黑暗之主监视、吞噬。
但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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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多年前,龙源界,吴骇所经历的真神劫。
吴骇渡劫渡得好好的,起初发现自己天劫里多了个人时还很不以为然,但见那人始终站在那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怎么也不消失,也没有说话,更没有攻击。
这真是诡异极了。吴骇扪心自问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眼下的情景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他竟然看到了个和谢宇策一模一样的人,正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而且那人太过真实,能够挡住神劫内的法则攻击,甚至包括雷霆之力。
就好像实体堵在那里,但能伤到他的神劫却无法伤及对方分毫。
且不说谢宇策并没有到这儿来,可问题是谢宇策真身是条龙啊!龙气都没有,弄出个活生生的人来,破绽百出,简直无语。
谢宇策道:“现在的你杀不了我的,别白费力气。”
“杀不了你,却可以让你消失。”吴骇祭出天殒长刀,那长刀依旧是锈迹斑斑透着古朴杀气的模样,开了光以后很能唬人。后来这刀蜕变为小金刀,被吴骇拿去送给佛子了。谢宇策看了很是怀念,却见那刀席卷威势朝他劈来。
哐哐哐,吴骇催动天殒长刀一顿狂砍。
谢宇策就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吴骇惊呆了,是他变弱了还是谢宇策假人太强,他的实力已经算是龙源界顶尖层,就算不数一数二,那也是前十之列。
但这个神劫凝成的人身谢宇策,竟然能在他倾力攻击下,毫发未损。
这是他的神劫?有这么可怕的神劫吗,这人和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远远超过他能对付的极限!
还是说这神劫不是用来杀的,得破心障?
谢宇策理了理袖子,神清气爽地问:“你看我消失了吗?所以动粗是没有用的。”
吴骇手臂发麻,收刀,道:“天地良心,我心里真没想你,大哥,你还是走吧。”
“不走。”谢宇策斜睨了他一眼,不快地说,“你砍了我,至少得说点好话,让我高兴。”
“我不说。”吴骇道,“你赶紧消失!”
“真不想看到我?”谢宇策道。
“完全不想。”
“是觉得我是假的,所以不想看到我,那你想看真的谢宇策吗?”
吴骇冷笑道:“你觉得在经历过你的仙劫以后,我还希望真的你出现在我的神劫里吗?”
正因为知道会有乱七八糟的不可抗力出现,所以谢宇策才会远走天外,不来观摩他的成神劫吧。
想到这里,吴骇对这个假的人身谢宇策更没耐心了,真的谢宇策至少知道避嫌,但这个假的谢宇策却连一点他们已经分了的自觉都没有。
“我和谢宇策已经结束了。”吴骇道,“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不可能再开始。”
谢宇策说:“我从来没觉得我们结束过,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你心里始终有我,而我也……”
“我不想看到你,还要我说几遍?”吴骇不想跟他辩解心里有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对方既然以人身幻象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神劫中,那他再怎么否认,都像狡辩。
谢宇策道:“你闭上眼睛,不就看不到了。”
“也许我真是幻听幻视,我可能只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你根本不可能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这里。”
吴骇不想听他自说自话,于是自顾自地盘腿而坐,闭上眼睛,精心感悟。
既然这个假得要死的幻象并不是来一较高下的,那么多半源自于他心里的执念,尽管那点执念被他埋葬了,但怎么会冒出这么个人来,如果说完全和他没关系,吴骇觉得说不过去。
好在这个假人并没有跟他较真“我出现了,就是你心里有我”这个很令他尴尬又百口莫辩的死命题。
谢宇策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离近了些。
呼吸喷薄在面上,吴骇只觉头皮阵阵酥麻,但他依旧闭紧双眸,清空杂念,试图达到忘我之境。
炙热的呼吸下移,谢宇策打量着他的眉眼,缓缓伸出手。
吴骇豁然睁开眼,在被假幻象触碰的前一刹,反手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厉声说:“滚远点!”
……
吴骇受不了神劫空间里诡异的气氛,不由来到谢宇策身边,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下。
吴骇说:“你一个天劫幻象怎么还生气。”
谢宇策冷声说:“不是让我滚远点吗,你过来做什么?”
吴骇说:“别生气了,我以为你要对付我。”
“我并非要对付你,只是……”谢宇策改口道,“想让我不生气也行,头伸过来,脸给我掐一下。”
吴骇说:“太暧昧了吧大哥,说话可以,但别动手。”
谢宇策说:“想不到这时候的你,会这么不待见我。”
吴骇说:“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想不到的。”
谢宇策说:“以前你也这样,很决绝地说到此为止,我很生气。说在一起的是你,说结束的也是你,好像只有我被耍得团团转,我以为我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才生气,才不愿意接受事实,体面地离开。但事实上,只是因为我放不下你,不想失去你而已。”
吴骇沉默了。
“可如果你是真的不在乎我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放开你。”谢宇策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弯起,露出笑容,“但你并不是,你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你只是迫于形势,迫于无奈,所以你不得不逼自己放开我。”
“想太多,”吴骇说,“我没有。”
谢宇策说:“你学我什么都好,但你不要学我别扭的那套。”
“我其实并不在乎你是以什么理由才和我在一起,你甚至不用顾虑我的感受,你就做你想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只要你高兴就好。你高兴的时候,我并不会不高兴啊,如果对我好就能取悦到你,这么简单就能让你高兴的话,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这样简单的要求……”
吴骇眼里的痛苦之色一闪即逝,打断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我觉得,我们分开就很好,对你对我都好。我那么说,只是想体面地放过我自己而已,可是你连这份体面也不肯给我。”
“是我错了。”谢宇策道,“我不是不满意,我只是不承认我满意。你至少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自己快乐,但我连怎么样让我快乐都做不到,自从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就没办法一个人高兴了。一个人取得任何成就能获得的喜悦,都没有和你一起来得大。”
吴骇再次沉默。
谢宇策说:“还记得我找你喝酒的那晚上吗。”
不提还好,一提就没个好印象。吴骇冷哼一声:“好意思说吗?”他和龙身唯一的一次性事,历经两年,自那之后再不敢惹怒谢宇策,生怕刺激到他,再遭龙身狂化。
谢宇策说:“虽然你喝醉以后会比较坦诚,但你总是不记得醉酒之后的事。”
吴骇的表情更加古怪了:“也不是全不记得,还不是你恶趣味,你好意思说吗……”
谢宇策抬眸:“所以你记得那晚是你挽留我过夜的吗?”
吴骇一怔,说:“不可能!”
谢宇策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可能是真的不记得,盯着他震惊的眼睛看了半晌,说:“你勾着我的脖子,让我和你一起睡。”
“不可能!”吴骇气冲上脑,道,“如果是真的,谢宇策怎么可能不嘲笑我。”
谢宇策说:“有什么好嘲笑你的,我也半斤八两。确实是我不对。你只是做了这个动作说了句话,仅此而已,我却没能忍住,直接吃抹干净,给你留下心理阴影,我认为是我的原因。”
吴骇说:“我喝醉那不是坦诚,而是精神错乱,比较疯。我醉了说什么都不能当真,你是清醒的还乱来,就是你不对!”
谢宇策道:“就说我不对在先,是我错了。但我发现我可能并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想挽回。”
吴骇笑了笑,又很快收敛:“所以你无视我的意愿。”
“你的意愿就是,你也不想和我分开。”
“开什么玩笑!”
“我与青龙一战,你赶去把我救出来,你其实也放不下我。”
吴骇说:“我过去只是为了老盟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救你只是顺便……”
果然不是人奴救的他。
谢宇策记得他被碎石给埋了,但不朽后来告诉他说他只是躺在石头上,而且他交给吴骇保管的星晶就在他手上,所以吴骇一定去过他身边,甚至把他从土里挖出来。
谢宇策道:“那你后来变成月神子的样子回万盟重地,为什么要跟我搭话?我那时候没能参悟无界之棋,正挫败得很,是你激励我……”
吴骇含糊不清地解释说:“你也没有要跟我闹翻,我也懒得仇视你,你还需要我带你回地球去接谢遵,所以你才看在以往情分上对我好,我也看在以往情分上和你正常来往,但别扭曲了这份点到为止的交情,我没有求而不得,谢宇策也没有放不下手。”
谢宇策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放不下手呢,我就是喜欢你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就已经在缠着你不放了,你愿意接纳这样的我吗?”
吴骇深呼吸,道:“你太能扯了!”
谢宇策问:“是事实。你会喜欢吗?”
吴骇沉默许久,问:“那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谢宇策说:“具体不记得了,最开始有好感,应该是在你去元武大陆之前,华夏竞技场,看你莫名对杨钦非常执着,盲目地信任他给他呐喊助威,所有人都当你是傻子。我在想,为什么不是我。明明我比他强多了。”
吴骇忍不住笑了:“不可思议,你居然知道我在来龙源界之前的经历。”
也就是说这个幻象应该是存在于他的心里,是他潜意识里希望的,会给他潜意思里所希望的回答。
龙源界的神劫匪夷所思,高深程度非同一般。
吴骇有意难为他,说:“你还记得你在武神宫现身救我吗,当时那是什么毒来着?”
谢宇策说:“跗骨霜花?”
武神宫内乱,在便宜师父特意为他弄来的那座浮空岛上。吴骇记得地点,但这些年他接触过的毒太多,以至于都不记得具体名字。
吴骇点头道:“对!那时候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救我,你还记得吗,不过后来你怂恿我打不过就下毒!”
谢宇策说:“我可能只是反感别人下毒害你,但并不反感你下毒害别人。”
吴骇笑了起来:“还有呢?那次……”
……
两人聊起以前的经历,吴骇从这个谢宇策口中听到了截然不同的答案,全都是他想听的,简直像在做梦。
最后,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吴骇心想也许他潜意识里也希望谢宇策回归人身,但这具人身太强了,还有种熟悉的感觉,特别真实。
谢宇策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吴骇,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再慢一些,目光不由自主地露出悲伤之色。
“谢谢你,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吴骇说,“你很好,但我印象中的谢宇策并不是你这样。你这样的谢宇策恐怕可以讨所有人喜欢,但是我……”吴骇摇了摇头,他就不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