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王看着自己收买的人,面如死灰,确实是一个不露。他又明白了:“你们,你们是在设计,看我是怎么给徐敏传信的!”
那接下来和徐敏传的信息,就都是明宣帝那边的假消息!
徐敏……徐敏绝对察觉不到!
赵晏清抬着下巴,面无表情:“父皇是明君,父皇的儿子们,你聪明,别人也聪明。二哥,你睁大眼好好地看,看父皇如何把你这盘好棋,毁之一旦,我们到底是儿子。”
说罢,也不再管毅王是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外边阴阴的天终于有了一丝阳光,柔柔照在赵晏清脸上,他抬头看着那抹光,似乎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
正是这时,殿内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响,万鸿羽慌忙跑出来:“毅王殿下撞柱子。”
“找个太医守着,别露出一点风声。”
万鸿羽一凛,这是连皇帝也不告诉了,犹豫了会还是应喏。
毅王想再见明宣帝是不可能的了。
赵晏清就踏着满地的柔光前往慈宁宫去,父皇夸了初芙呢,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第96章
慈宁宫正殿铺设着绣牡丹的荣华富贵大红地毯, 三足鎏金香炉正燃着香, 殿内都是淡雅叫人心境宁香的香味。
初芙正坐在太后椅子的脚踏上,踏上有着石青色的厚软垫子, 她就那么半趴在太后膝盖间,温婉地笑着说什么。反倒是太后一脸难过, 不时安慰几句
赵晏清没让人通报, 来到殿外就见到祖孙温馨的相处画面,他便不动声色站在门槛外, 听到太后叹着气。
“她这眼啊是被蒙住了, 看不见别的, 只有那些痛苦的事。可是这人生在世,谁没点难过和生离死别。哀家送走先帝, 也曾失过襁褓中的麟儿, 若是她那样,哀家怕是也不能活了。”
初芙见太后还想起伤心事,有些自责顺着说这个话题,就笑道:“所以我祖母没您的大智慧,最后家里闹成这样, 我爹爹也是心淡了。不过有皇祖母疼我, 也是一样的, 说句以前不敢说的大不敬话, 我可是一直把您当亲祖母的。”
“以前不敢说的大不敬话, 得了, 你就哄我吧。你这性子我不知道, 什么以前不敢说,就尽哄哀家高兴。”
“就这被皇祖母拆穿了。我还想趁机哄了皇祖母高兴,再好得点赏赐回去收好,以后要给孩子传下去,那我得多有体面。”初芙说着,忐忑似的抬头,还一脸可惜。
被她这么一闹,太后因为说起谢家那摊破事而忆起的伤心事也就忘之脑后,哈哈哈地笑,用手去点了点她鼻子:“说了那么,原来你是要讨哀家的东西!哀家就不给!”
初芙便闹她,一老一少笑作一团。
赵晏清这才进了殿,宫人们早看到了,忙趁机见礼。
太后被初芙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见到孙儿来了心里也高兴,指着她说:“你娶了个泼媳妇,专惦记哀家的东西,不给就撒泼坐地上不起来了。”
赵晏清见老人难得还这样说笑,很认真的配合说:“那也是皇祖母的东西好,那就罚不给她赏,您给孙儿赏吧。”
太后当即又哈哈大笑:“敢情我养了两个没心肝的,联手要明抢了!”
满大殿的宫人也跟着笑起来。慈宁宫好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气氛了,果然还是谢姑娘才能逗老人高兴。
夫妻俩跟太后又再说了会,见老人露出倦意,伺候着她睡下,两人就打道回暂住的景和宫。
赵晏清扶着她的腰,与她并肩走在宫道上,小声将早间的事都说来。
初芙听得心里大石总算落下,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只等最后收官。
“希望爹爹这回能将那些人都清肃了,这样西北也就安稳了。”
“不要担心,岳父大人不会有事的。”
赵晏清知她的期盼是真,却也明白她担忧岳父。
初芙回到一笑,在阳光下的娇容明艳。赵晏清就想到这些天他总是三更半夜也会被父皇叫走,她就跟着在边上担惊受怕的,是委屈她了。
回到景和宫,两人换了衣裳准备小歇,晚些还要再陪明宣帝去太后宫里。可躺着躺着,初芙就发现赵晏清对她起了心思,可不敢跟他闹。
但他霸道得不行,嘴里说什么这些天冷落你了,就那么冲了进来,好在她及明抿了唇,让人羞涩的声音才强阻止在唇边。
她气得蹬他,却正好被他架了腿,更是要她的命一样。
正是情浓之时,前来的张德见到紧闭的门窗,硬着头皮站在门外高声禀明来意。
初芙被吓得一张脸又红又白,全身都绷紧了,那使坏的人却是脸不红气不喘,还缓缓一边撞她一边朗声地说:“容我更衣,即刻就去见父皇。”
初芙真是心都要跳出来,又觉得要没脸见人。
大白天的关着门,落到明宣帝耳中,肯定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她气得去咬他,赵晏清此时也有些着急了,抵着她在她耳边说:“初芙,我的好芙儿,你喊两声好听的,夫君也好快些。”
初芙简直败给了他,闭着眼不知怎么就喊了清哥哥,含含糊糊的,尾音又娇又软,就跟是在喊情哥哥似的。这下赵晏清真要把她给拆了,连眼珠子都赤红,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下去。
等到赵晏清匆忙出了门后,初芙才揉揉腰,趴在枕头上扑哧地笑出声。
早知道一声清哥哥能把让他失去控制、激动了事,让她喊一百声她也愿意啊!
以后实在应付不了,她就那么着对他!
赵晏清再来到乾清宫的时候,明宣帝正在看折子,张德似乎是刚说完什么,往后退的动作。
明宣帝听到儿子的请安声,指了椅子让他坐,抬起头说:“你们也是该要个孩子了。”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赵晏清耳根都红了,对上父亲那打趣的眼神,有种想钻地洞的窘迫。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直接点明的。
明宣帝见儿子吃憋,哈哈地笑了。让这臭小子算计吃他的子!
张德却是一身冷汗,他这奴才一点也不好当啊,明宣帝这不是明着给他小鞋穿,齐王心里得把他记上号了。
明宣帝笑过后,就把京中几处军营情况的折子递了过去,说:“人数统计出来了,服用那赛神仙的已经有近两千人,还好发现的早,不然恐怕京城不攻自破。”
赵晏清接过折子,细细看了几眼,发现上有查明来源上有个熟悉的名字。
许庭。
这不是初芙扮男子的时候结识的商人之子?
“父皇,这几个商人是被暗中换了货,然后不知不觉中帮着那些逆党传播这些了?”
“经查是如此,而且这里头好几个书生,朕听说才识都不错,也因为误食染上了。而且早在派粥的时候,他们几家的粥里也被人做了手脚,是直接用到那些狗身上,再烹煮成粥的。”
赵晏清神色一凛,怪不得那几天施粥,这几家商人的粥棚总是比他们的人多。
“父皇要如何发落?”
明宣帝沉吟地说:“其实这些人也冤枉,不知者不罪,但也不能那么简单的放过。”
赵晏清从所未有的请旨揽事:“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让儿臣处理此事可好。”
“叫你来,本就是要你来处理的,这些政事,你也该开始熟悉了。”
“父皇!”
赵晏清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说道:“父皇!儿臣有能证明兄长未动手弑弟的证据,肯定是在回京的路上。等到逆党事了的时候,也能还兄长清白,兄长这罪名绝对不能背,也不能冤枉了兄长!”
“但他失德是真!”明宣帝抬手阻止他还要再说话,“朕知道你无心,可朕也不能让一个有污点的皇子继续作储君,不管什么时候翻出此事来,都容易造成被人伐诛的借口。”
“你还有七个皇叔,除了你那七个最亲的皇叔,你还有十余个皇叔祖。是到朕这里,子嗣不旺,你兄长也是明白这个中厉害,已经出过一个陈王,朕决不允许再出第二个第三个!”
“你懂了吗?!”
赵晏清抿着唇。他怎么可能不懂,不过是……可最终也不能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到慈宁宫用饭的时候,赵晏清发现本该被圈禁的兄嫂都在,有些吃惊。
明宣帝却是神色平和招手让他们夫妻俩也坐下,晚上的相聚,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用饭。
而此时,宫外的陆家长房也在围坐着用晚饭,可是用着用着,陆承泽突然丢了碗跪在父母跟前。
“父亲,母亲,儿子叫二老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已眼角通红,陆大老爷叹气一声,拉了他起来。他站着,低垂着头说:“父亲不说,其实我也猜到了,哪里有那么顺利就能立功的事,是儿子中了别人的计,侥幸捡回一条命。儿子以后万事必三思而后行,绝不再意气用事。”
陆承泽不傻,回到家中这两日再细细一琢磨,其实发现事情是错漏百出。他是再查到了毅王行踪不假,但如若不是皇帝那头可能有别的布置和计划,他可能就犯了大错,是引狼入室,也成了毅王他们的棋子。
他心里哪里会不愧,也明白为什么父亲一直压着自己,即便有人为他请功,仍是以年轻为由让他还留在原职。
确实是他未成气候。
当官,并不是只会破案就可以,他的路还长着。
陆大老爷听着儿子这一番话,眼中也见了泪花,儿子终于长大了,以后肯定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仰了头,余光看到妻子也在抹眼泪,便又笑了,从袖子里拿了一道折子出来,递给他看。
陆承泽疑惑,接过一看,居然是赵晏清为他请功的折子,而下面已有了明宣帝的批朱。
这是已经同意了!
他心头一惊,不安看向父亲,陆大老爷说:“今日陛下让人送来给我的,留下旨意说,如若你此回有所大悟,那这折子我明日再递回去。”
陆承泽握着折子,下刻却是抬手就撕了,在父亲诧异地神色中说:“父亲,儿子还是要在您身边再多磨练。”
陆大老爷欣慰的笑了,拉他坐下,亲自给他夹菜。
陆承泽一晚上都在笑,心里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可当要歇下的时候,突然想起砸自己的那十两银子。
他得把这十两银子还回去。
在以为自己立了大功,高傲地想着要拿一百两砸回去的想法已完全不知所踪。
京城街上敲响了三更的声音,身为内阁首辅的徐敏却还在案前静坐,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消息。
直到四更的时候,他房门终于被推开,有人匆忙送了信前来,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却全是瓦剌那边的文字。
他看得大喜,没忍住一拍桌案:“好!”
就等这最后了!
是夜,赵晏清再度被从住处传到明宣帝身边,明宣帝给他看了一封密信,徐敏要最后行动了。
赵晏清突然想到自己调的陈家私兵,低声跟明宣帝说了几句。
明宣帝哈哈哈地笑:“你小子,其实阴谋诡计也很拿手的。”
赵晏清无语,这应该不是夸赞的话吧,还有,能不能别再这样将他突然就召过来。
这样下去,他的儿子怕是迟迟也不会有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