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吗?”
初芙喃喃一句,陆大老爷抿抿唇,淡声说:“证据显示就是这样。”
一切还是得看证据指向,初芙点点头表示明白的。
而在此时,大理寺衙门的鸣冤鼓却被人敲响,大呼深宫有冤。留值的寺丞听了那个老婆子的口述,吓得脸色铁青,让看住人,连滚带爬跑到护国公府找陆大老爷。
“寺、寺卿大、大人!有人要状告太子!!”
今日被特许休息一日的赵晏清难得清闲看了会,被同样得到惊天消息的永湛一通禀报,搅得在震惊下连书都没拿稳。
“――有人到大理寺鸣冤,说狸猫换太子?”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而且哪里还有当年的人能做这个证,告这个状?!他这么谨密的查,都断了线索。
赵晏清有种身陷迷雾的不安。
第51章
一个妇人击鼓鸣冤,告的还是太子, 指他混淆皇家血脉, 买|凶|灭|口, 整个大理寺都乱了。
陆大老爷铁青着脸回到衙门的时候,看到是的下属们的惶惶。
少卿、寺丞无一不面露惶恐, 见到他回来, 悉数都围了上前。
寺卿大人、大人等呼唤声不绝,仿佛是终于找到个支柱,围在他跟前, 就能安心一样。
陆大老爷被众人七嘴八舌喊得头疼,皱了眉, 严肃地斥道:“做什么!你们在乱什么!有人击鼓, 有人喊冤, 就审!一切按律例来!”
可……可这是民告官啊,不但是官, 还是皇储!
众人相视一眼,虽不乱喊了, 但心中还是惶惶。
陆大老爷一板脸:“愣着做什么, 先祖帝修有律法, 可没有不许民告官这一说法。这律法依旧在施行, 也未有改变, 我们是皇上的大理寺, 查天下冤屈。如果这妇人要敢谬告, 那自然是脑袋搬家!”
“将人带到本官跟前来!”
在官场淫浸近二十年的人说起话来, 自是有力度和威信,大理寺一众官员总算稳了稳神,齐声应是去将拘住的妇人带上来。
在审案之前,陆大老爷在问少卿:“她状告的时候有多少人听到了。”
“外头围了不少百姓。”少卿回忆道,“而且这妇人还故意高声宣扬,是衙役机灵,听到太子二就先捂了她的嘴。百姓应该只能是听到那妇人要告太子,却不知道是为何而告。”
事情还不算太糟糕,陆大老爷沉吟片刻,吩咐道:“你让衙门知情的都闭上嘴,在事情未审清之前,一个字都不可泄露,若是有外传的,他这差也不用当。不但不用当,还得以泄露密案下牢受罚。再有,现在你就进宫,先把这事呈报陛下。我问清了这妇人,也会立即进宫去。”
此事关系太子,不管是否诬告如何都必须上报,都事关重大,即便可能会得罪太子。
大理寺少卿心中一凛,眼皮直跳:“大人,这样的话,您……”
“让你去就去,不要耽搁了!一切都由我担着!”
少卿就眼眶发热,回头看了眼站在屋里的大理寺官员们,抿抿唇,终于快步离开。寺卿大人这是在保他们啊!
大理寺少卿才走出院子,就听到陆大老爷高声说:“你们都退出去,把门关上。”当即,脚下更快了。
大理寺官员们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动。
陆承泽站在当中,也没有动,陆大老爷再瞪眼也没有用。他们都听到了刚才他和少卿说的话,明白他的用意,也不知是谁,诚服在自己满腔感动中高喊一声:“不,我们跟着大人一起审!”
此话一出,众人都纷纷表态,陆大老爷动容,最终只能叹一口气。敛了容,再次高声道:“那你们就给本官都听好了,一个字也不得有误!”
一瞬间,搬桌椅的搬桌椅,还有去拿纸笔的,都纷纷坐下真待陆大老爷亲审开始。
在大理寺衙门内堂一片紧张严肃的时候,赵晏清那里已换了衣裳,他想找个理由看能不能见到那个告状的人,结果有人禀报初芙来了。
初芙被领到正院的时候,喘着气,显然是赶了一路,额间也都是汗珠。赵晏清去握住她的手,要给她擦汗,却被她一抬手挡了,焦急地说:“舅舅说,让你把所有知道的都写下来给他!”
赵晏清迟疑了会,明白她是陆大老爷派来的。
都写下来吗,但事情还没查实,而且全都是对太子不利。
他犹豫了。
初芙目光清亮地看着他,柔声道:“我不知道你后来都查到了什么,但是赵晏熙,你不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猜测。贾永望死在京城,分明就是有人在挑事引导我们查太子,这个人绝对不是太子,如今再来一个妇人状告,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该把知道的说出来。”
赵晏清明白的,前些日子他不告诉陆大老爷,是不想让他也卷入这个事情中。但如今分明是有人不愿意,拉着他们所有人都下水了!
“我这就去写!”他最后做了决定。
初芙被他拉着进了内室,看到他坐在案后,就帮他磨墨,再看他一笔一笔写下事情经过,越看却是越心惊。
因为时间紧急,赵晏清的字就有些草,龙飞凤舞的,十分有气势。初芙看着,觉得和他这温润的面容一点也不相配。
等写满三页纸,赵晏清又再单独写了一个地址,那是关押着宋嬷嬷地方,一同让永湛暗中送到了陆大老爷那里去。
做完这些,他仿佛失力了一样,靠在椅子里出神,双肩都垮了下来。
初芙觉得他这个情绪十分不对,透进窗户的一串阳光照在他面容上,显得他脸色十分苍白。
她就去握了握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冰凉。
“你怎么了。”
“初芙……如果,如果太子真是那妇人所说的……”赵晏清抓着她的手,捂住了眼。
如果太子真是妇人所说的,不是他母后的亲子,他是不是就该狠心直接除了?但若真是这样,他母后恐怕会……
父皇不会放过的,甚至还会连带刘家一起拔了,那他呢?他也迷茫了,他会不会也是个假皇子!
初芙不太懂他的话,也不太明白他这种突然低落又难过的情绪。
其实太子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如果现在太子倒了,对他处境来说可能会更好,可他似乎并不高兴,甚至在写下查到的东西时还犹豫。
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齐王!
初芙把手收了回来,看到他一双凤眸闭着,面上什么表情都有,但她能感觉到他焦躁又不安。
她抿了抿唇,坐到了他腿上,然后依进他怀里:“你在担心什么?其实这件事有很大漏洞的,你想想,你若是皇后娘娘,在狸猫换太子之后,你会不会把知情人都杀掉。留下知情人,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
什么守口如瓶,都不如灭口让那人永远说不出话来安心。
刘皇后怎么可能那么蠢!
赵晏清伸手去圈住她,为她的温柔悸动,也为她的话一瞬间睁开了双眼。
“如果真是有人做局,总会有破绽的,当年留下知情人这点就有问题。”
“对。而且,还可能顺势揪出来,不管太子那边如何,这个人都是杀人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初芙脸颊贴着他胸膛,听着他有些快的心跳声,慢慢地恢复正常,唇角扬了弧度。
赵晏清低头亲了亲她脸颊,感慨着:“你都这么会安慰人吗?把人的心思抓那么准,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
初芙听着似乎就生气了,猛然抬头,杏眸圆睁,眼神凶狠:“赵晏熙,你真不知好歹!”她那是安慰吗?
他听着却是笑了,很快又严肃地说:“不要喊我赵晏熙。”话落,就去堵了她还想说什么的嘴。
初芙在心里翻了白眼,不能直呼皇子名讳么,这样喊才显得亲密不是吗?
但在他温柔的亲吻中,她也懒得再去想这些了,伸手搂了他的脖子。
永湛把信送到了陆大老爷手中,大理寺那里也已经审过告状的妇人。
陆大老爷快速看过信里的内容,再结合刚才审讯,眉头紧紧拧着。
齐王查到的两个嬷嬷,一个姓宋,一个正是这个姓戚的。但这个姓戚的家中失火,齐王以为她烧死了,结果她是逃了出来,和戚嬷嬷的口供吻合。
只是要确认戚嬷嬷身份,还得再找宫里的老人,让他们来认。
再有是太子是有假一事上,戚嬷嬷说当年贾春云是与侍卫私通怀的身孕,皇后发现心腹做下犯大忌的事,本要处理。结果有一位妃子身有孕的事传出来,皇后就将计就计,让贾春云在后院养胎,之后那位妃子落了胎,但贾春云生下一子。
――那就是太子。
皇后抱了过来,当天就弄死了贾春云,是戚嬷嬷去埋的尸体。
这些也都符合齐王所查。陆大老爷盯着赵晏清送来的信,手在轻轻发颤。
而且上回太子毫不留情地用刘皇后抵罪,刘皇后在失了睿王后几度情绪崩溃,似乎都找到原因了。
太子真不是刘皇后所出?
这样的宫廷密事……陆大老爷闭了闭眼,在下属们注视中,将一沓证词都卷好收进袖中。
“我进宫,你们看好人,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出衙门。看管好戚嬷嬷,没见我令牌,谁人也不能靠近她,懂了吗?”
众人心中一凛,齐声应是,目送陆大老爷脚步匆忙离开。
宫中,明宣帝早已经听过了大理寺少卿的禀报,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他在不停转动着手中的珠串,双眸幽深,但还是隐隐泄露出怒火,就在那黑瞳底部翻滚着。
大理寺少卿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这样跪着已经跪了有近两刻钟了,但帝王听到上报后,就一直没有作声。
这让他忐忑又惶恐,背后早已汗湿一大片,把官袍都渗得一片沉色。
终于,他听到有人高声报大理寺卿到,让他心头一宽,更加努力的跪直身板。
明宣帝终于开了口,说了一个宣字。
陆大老爷将戚嬷嬷的供词递上去,赵晏清那份他自然不会拿出来,在暗中打量明宣帝的神色。明宣帝拿着那沓供词,快速的翻,翻完一份,发现下一份又是一样的供词,只是字迹不一样,署名不一样。
陆大老爷这时才缓声禀道:“陛下,这些是大理寺官员在场记录的供述。”
明宣帝手一抖,那片供词就被扬了一地,他沉声说:“一个出了宫的旧人,来状告朕的太子是假的?你们就审了?”
陆大老爷跪下,磕了一个头:“我朝律法,有冤必申,接到状告的官员不得推脱。戚姓妇人是告太子买|凶|灭|口,后抖露出陈年旧事,旧事尚有疑点,灭口一事也还须要细查。但臣必须要审。”
明宣帝盯着陆大老爷,冷笑一声,旋即一挥手就扫落了御案上的东西。
大殿里有一阵物件跌落的狼狈回响,大理寺少卿惊得心都在抖,唯有陆大老爷还从容镇定跪着,面不改色。
明宣帝拂落东西,闭了闭眼,朝外高喊:“锦衣卫!”
当即有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快步入内,听到帝王吩咐:“你们到东宫,请了太子过来。”
这个时候,太子正吩咐心腹什么,声音压得低低的,提到了陈贵妃三字。正说着,就被直近了殿里的锦衣卫副使指挥打断。
换衣卫副使指挥面无表情说:“陛下有请殿下到乾清宫一趟。”
太子见到锦衣卫前来,太阳穴就重重跳了一下,心中隐有不安。他身边的内侍想说什么,太子低声说:“等我回来再说。”
跟着锦衣卫出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