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于谢家来说是重要的日子, 谢老夫人早早也穿戴一新到前院候着。
初芙擎着油纸伞慢慢到前院,见到平日神色冷淡的祖母难得有些笑意, 不过那个笑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又收敛了。
她习以为常, 恭敬给老人问安, 再跟二房夫妻福了一礼。
一个男子给自己拱手时,她才发现平素都在卫所的二堂哥也回来了。
“二哥。”初芙微微一笑。
谢擎锦也笑, 带着在卫所打磨过的英气:“许久不见初芙了, 又漂亮了, 还有……恭喜。”
谢家里,这些年也就谢擎锦还对初芙有那么些亲近。
初芙收下他的恭祝, 笑容明媚。下刻谢擎锦却被谢二夫人拉到一边,显然是不想让他多和她接触。
谢擎锦就有些尴尬,不满看了眼娘亲。谢二老爷咳嗽一声,让人去看看下聘的队伍到了没有。
他一身官服, 十分隆重,心里也忐忑。
可不能再让齐王看到他们慢待大房的丫头。
在前厅微妙的气氛中, 外头响起了鞭炮声。
这是下聘的队伍到了。
陆二老爷二话不说领着儿子就出去,初芙是待嫁女, 只能呆在厅堂里, 谢老夫人也领着儿媳妇跟在后边。
众人给赵晏清行了礼,礼部尚书亲自念着下聘的礼单,聘礼繁多、贵重, 听得谢二夫人在后头直咽唾沫。一箱箱的东西堆在院子里, 仿佛就堆成了金山银山。
她心那个羡慕又恨。谢初芙那个死丫头这真是克着亲人旺自己, 这么多的东西,真是让她妒忌得红了眼。
陆二老爷看着那些东西,一头的冷汗,是震惊是羡慕,同时又有些气虚。
他们公中能给初芙陪嫁的东西没多少,若是传出去,他们的脸面真没处放啊。
谢老夫人看着东西,再见到儿子脸上阵青阵红的,知道是在想什么。闭了闭眼,旋即暗叹气,也是这个孙女的造化,但面上却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礼单念完,陆二老爷忙让李恒把东西送到初芙的私库里去。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外人觉得他们二房还惦记这些,那他能被唾沫腥子给淹死。
谢家早就准备了宴席,赵晏清是要留在这里用饭的,礼部尚书却只是喝了杯茶就领着人走了。
这种时候,就不妨碍人家亲家联络感情。
一直避着的初芙终于在赵晏清到前厅来的时候能见着,盈盈向他一礼,裙摆在红毯上逶逶,似一朵盛放的粉色花朵。
赵晏清也注意到她今日是特意装扮过的,面上施了薄粉,唇红明艳。看过来时,那一双杏眸潋滟,勾人的风情。
他去扶起她,想握她的手的,却又因为众人都在,并不好动作。不想初芙在这个时候顺势往前一倾,有些惊慌的呀了一声。
赵晏清还没反应过来,他大掌已经握住了她柔软细滑的手,她指尖在他手心轻轻刮了刮,然后缩回手站得稳稳当当。
“抱歉,裙子有些长,踩到了。谢过殿下。”
她朝他眨眨眼,抿唇笑。赵晏清觉得自己呼吸都加快了,被她指尖滑过的掌心在发烫,心湖一片荡漾。
初芙不动声色又满足自己的小心思一回,心情十分不错。
接下来的相处,二老爷满心忐忑,但赵晏清今日也算给主了谢家二房几人面子,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午宴的时候赵晏清喝了些许酒,初芙见他脸颊染着酒气,就让人去收拾客院,让他歇个午再走。
赵晏清不要说歇个午,赖着不走的心思都有,自然是应下,由初芙扶着往客院去。
两人离开前厅,谢二老爷满身酒气,也准备回屋歇下散散酒劲。不想谢老夫人却是喊停了他们夫妻。
“初芙的嫁妆,公中再添两万两银子。五千两实在太难看了。”
谢二老爷听着这话,冲头的酒意霎时就散了,瞪大了眼说:“两万两?!”
“公中哪有那么些银子!”
谢二夫人也焦急地喊了句。
老人脸就拉长了,冷冷道:“没有?我老婆子自己贴出一万两来,余下那些,你们夫妻看着办。这么些年,长产业里每年都分出一成利润贴到公中来,大丫头也没有说什么。这些钱就好几个两万两了,你们若想走上街被人指指点点,那尽可不给。”
谢老夫人说完,也不管二儿子和儿媳妇是什么表情,扶了丫鬟的手就离开。
她是不喜这个有克父名声的孙女,但是非还是明白的。也已经要嫁出去了,总不能真让大孙女一直觉得谢家人太过无情,而且这情势来看,二房搞不好还得要沾齐王的光。
于亲情或于私,都不能让她太过寒心。
老人的强势叫二房夫妻傻了眼,谢二夫人肉疼得浑身都抖。
一万两啊,即便老夫人贴一万两出来,那也是剜她心头里的肉!谢二老爷也在张着发傻,愁那一大笔的银子,他还想给上峰送礼的。
初芙那头还不知道自己又有一大笔的银子进帐,只是好气又好笑扶着赵晏清,看他一本正经装酒气上头,一劲挨着她要依着她。
也不知道他有多重,好在她力气比一般姑娘家要大,不然非得被他压得摔个形像全无!
好不容易磨蹭到客院,两人一进屋就见到黑着脸的谢擎宇。初芙一声哥哥还没喊出来呢,就被兄长的手从中间把两人分开,然后拉她到一边,目不有善盯着赵晏清。
赵晏清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大舅兄,面上还算镇定,朝他拱了拱手。
谢擎宇又抢着先开口:“不许喊兄长,你们还没有成亲。”
此话一出,连初芙都怔住了,赵晏清嘴里世子二字也被憋了回去,直到初芙扑哧一笑才再稳稳喊了出口。
谢擎宇扯了扯嘴角,算是答应,然后说起下聘的事:“我听到礼单了,还算你有诚意,我会转告父亲。”
初芙真是要被他逗乐了,刚才不让人喊兄长,现在又一副兄长的样子在办事,这人不矛盾吗?
她把赵晏清拉着坐下,不想赵晏清却是在袖子摸了一个信封出来交给她。
“这是没上礼单的,你留着,还能应个急。”
初芙诧异地接过,拆开了一看,里面是五份地契,还有千两银票十张。
谢擎宇探头看到,暗中咂舌。
好家伙,这些地契还都是落了他妹妹的名字,加起来也好几万两的东西。
齐王还挺富庶的!
初芙觉得太多了,要递回去,不想谢擎宇已经一手抢了过去,折好又塞到信封里。
“我替初芙收下了,姑娘家是要银子傍身的。”当初他和父亲就是几乎留下了所有产业给她,导致他回了京,丢了钱袋子,就连弄点银子的地方都没有。
谢擎宇这亲哥做法太直白,初芙都要替他脸红,倒是赵晏清笑了,眼中都是欢喜。
在他心里,这就是大舅兄接纳他了。
得罪大舅兄了根本不用哄本人,哄他妹妹就好了。
在谢擎宇在,赵晏清和初芙单独相处是不用想了,两人只能陪着他在这里坐着说话,东拉西扯,根本没有什么有意义的闲聊。
那么坐了两刻钟,赵晏清再傻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便提出告辞。谢擎宇为他的上道增添了些许好感,初芙就送他出府,有些抱歉地说:“我哥哥没别的意思,估计是一回来,妹妹就要出嫁,一时还没接受。”
“我明白的。”
赵晏清虽没亲近的妹妹,但能理解,也看得出来,谢擎宇十分爱护这个妹妹。他只有替她高兴。
两人快要走到游廊拐角的时候,初芙见到这处有个宴息室,就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们:“你们在这等着吧,不用跟了。”
说罢,拐了弯就将赵晏清推进了小小的宴息室里头,在他不明所以的视线中踮了脚,亲了他脸颊一下。
“有话跟你说呢。我听说朝堂里的事儿了,有句话叫暂避锋芒,这种时候,你舅舅那里不要硬碰是不是比较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详细情况她不清楚,也不知道太子针对他和陈家到什么程度。如若退,是不是他也会陷入苦境,无法招架。
赵晏清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脸颊上还有她留下的温度,他朝她一笑,下刻就伸手捧了她的脸先擒了她的唇。
在前厅的时候,她手尖划过他掌心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
现在是她送上门,给自己找的机会。又是句句关切着他,他哪里还能忍得住要好好与亲近的冲动。
他一旦有了主动权,就总是热情得让人要招架不住,初芙被他翘开了唇,被他缠着小舌,连嘴都不太能合拢。耳边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呼吸声和轻吮声,让她身上滚烫,让她失力只能圈着他的腰来维持站姿。
实在是呼吸不上来了,她才拿手轻轻掐他,终于从那缠|绵的亲吻中被解救出来。
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在大口的喘气,赵晏清用指尖拭去她嘴角的痕迹,怜惜地摸她的发。
“初芙,谢谢你。陈家的事,我知道的,确实陈家如今势太过了,你担心的我懂。我会处理好。”
他声音还带着粗哑,低沉好听。
初芙闻言就有笑容一点点展现在脸上,赵晏清低头正好看见,那如被雨露滋润过后的脸颊,让他更是醉心不已。
他免不得想要再偷香,却被她一抬手挡住了。她的唇印在了他下巴:“你该回去了。”
说着还用手把他唇角的胭脂擦了,可不能再让他顶着这个出府。
赵晏清自是舍不得,却不能不顾她的意愿,不满足地抓了她的手,轻轻咬了她指尖一下。
“婚期应该再提早些的!”
某人很直接大胆,初芙莞尔一笑:“晚些不是正好让你养养身子?”
赵晏清就想到什么,猛然板起了脸,不在自咳嗽两声,率先出了宴息室。
初芙看着他浑身僵硬,跟在后头直捂嘴笑。他回去后不会大喝补汤吧。
送走赵晏清不久,陆大老爷和陆承泽都到护国府来了一趟,带了礼物,是来给初芙添喜。
初芙殷勤地让两人坐,亲自全他们端茶。
陆大老爷喝过茶后,说:“我让你舅母明日开始来帮着你些,可不能在嫁妆上出了问题,被人笑话。”
他一点也不相信谢家人。
初芙知道他的好意,谢过领情,心里暖哄哄的。
其实她也紧张的,毕竟她也没有嫁过人啊,这些东西都是让苏叶苏木去找那些官媒打听的,有舅母帮忙她心就能放在肚子里了。
陆承泽听了两句,兴奋地就岔开话题:“表妹,我们今儿来,是还要告诉你,找到杀李双财的凶手了!”
这才几天。
初芙诧异:“这么快?怎么找到的?”
陆大老爷就瞪了眼这扫兴的儿子,接道:“今日上午,是和李双财生意上有过节的人。可以说是李双财抢了那个人和贾永望的生意来往。人已经供认不讳,口供和再去勘察的凶杀地的痕迹、动机、行凶手法都吻合。”
“那贾永望的死怎么说?”
陆大老爷想到赵晏清的话,沉默了下去,陆承泽终于抢了机会开口,说道:“那个人就只供杀了李双财而已,贾永望的死还是迷,但起码先抓到一个凶手了。”
“就你多嘴。”陆大老爷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儿子头上,“贾永望的死还会慢慢再查,只是李双财也死了,杀李双财的人和贾永望也有着关系,这人还得再细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