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离开伦敦街头的警署后,已是凌晨一点。
楚湛有些疲倦地点燃一根烟,走在街道上,迎面吹着冷风。
“楚少――”
就在他要熄灭了烟,要坐上送他回住处的黑色轿车时,一个裹着风衣的身影匆匆向他跑来。
转头望过去,他见到来者是上官言明,心情很有些复杂。
“你怎么来了?”
他淡淡地问。
上官言明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因为疾跑了一段路而喘了会儿粗气,然后才道:
“楚少,你在伦敦街头遇到了这样的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楚湛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神情真诚,心里有些异样,稍稍眯了眯眼,心想,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妹妹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乔盈盈的死真的不是上官言衍让人做的,也和上官言衍脱不了关系。
但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疑问都埋在了心底。
“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吗,这么个破事。再说,就算叫你来了,也是按照程序处理这件事。与其浪费两个人的时间,还不如我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
“你是不知道,那个女孩的血溅得我满车都是。我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但当时真是愣住了,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这么残/暴。也不知道乔盈盈究竟得罪了谁,才招此横祸。”
上官言明也轻轻地摇了摇头,他陪着楚湛沿着无人的街道走了一段路,却不知道楚湛其实本来已经要在路边上车,是因为看到他才多走了这段路。
“楚少,你遇到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管言衍的事了。这样,你尽管忙你的,反正言衍那孩子没这个福气跟你好,不知道对你上心,等我回去会跟她说,让她这段时间不要打扰你了。”
听到这里,楚湛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还要见到上官言衍,他真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
“我的车就在附近,你先回吧。用不用我捎你一程?”
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楚湛停住了脚步,微笑着看向上官言明。对方笑着拒绝了楚湛的邀请,表明自己的车就在附近,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看看朋友有没有遇到麻烦。
看着上官言明热心的笑脸,楚湛皱了皱眉,犹豫再三,本性圆滑的他还是看在友情的面子上,直接点明道:
“言明,我就一句话,你要看好你妹妹。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不要让她陷入泥泞,不可自拔。”
上官言明愣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楚湛为什么这么说。但他还是郑重地点头,表明自己会尽力看好言衍。
得到好友的保证,楚湛虽然知道这算不了什么,如果上官言衍真的要做违背人常的恶行,上官言明是拦不住他的,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多说,轻笑着离开上车了。
“楚少,那个叫薛卿霜的女人,我们已经将她带到您的住处了。您放心,这一次,我们确定没有任何人跟踪她。”
楚湛一坐到车上,保镖就沉声道。
这句话就意味着薛卿霜不会像乔盈盈一样被人不明不白地解决掉生命。
“呵,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女人如今又在打什么算盘。当年她为了几个臭钱就出卖自己最好的朋友,害得温潇成了千夫所指的杀/人犯,我看在温潇求情的面上放过了她。如今她又阴魂不散地跑到伦敦,到底是要干什么?”
一想到薛卿霜曾误导过楚溯言的案件,楚湛心里就烧起一股火。
在他心里,这个女人不可原谅,因为她主导了他犯过的错,那就是对温潇的不信任所酿成的可怕后果。
走回租住的豪华顶层公寓里,楚湛脱掉外套,在晦暗灯光下,看到跪坐在地上女人充满不屈的眼神。他冷冷一笑,示意保镖摘去薛卿霜口里的东西,开门见山地问:
“你和上官言衍是什么关系?”
薛卿霜抬着脸看他,同样冷若冰霜道:
“我和上官小姐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具体合作了什么,我不能告诉楚少,毕竟,我再怎么不堪,也是讲职业道德的。”
一听这话,楚湛就火冒三丈。
眼前背叛朋友的女人居然也敢和他讲职业道德?
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他早就不管不顾地抽对方耳光了。但他楚少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薛卿霜,我劝你不要再占口头上的便宜。”
楚湛走到薛卿霜面前,俯下身,恶狠狠地抬起她的下巴,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怒火,冷笑道:
“你这种人,还讲什么职业道德?为了挣钱,你什么都可以背弃。当年,你明明是温潇最好的朋友,是她在落魄中最信任的人,可你是怎么回报这份友情的?”
看着薛卿霜的眼里闪过冷硬以外的情绪,楚湛畅快地抬了抬下巴,加重语气道:
“你帮助温霏,将杀/人的罪名栽赃到她身上。你明知道在那种时候作伪证,就会害死她,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像你这种女人,也配和我讲道德这两个字?”
薛卿霜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倔强地看着楚湛,想要反驳,却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话。
是的,她活得越久,也就越意识到,自己当初作伪证的做法有多对不起温潇。她当时是因为母亲落入恶人手里,才答应温霏的要挟。
但不管她有什么理由,背叛朋友的举动都不可饶恕。
而且事后,她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向温潇道歉忏悔,却都死鸭子嘴硬,还破口大骂温潇,说对方伪善。这还不算,她因为听信欧阳涵的谗言,相信是温潇害得她母亲凄凉地死在病房里,就投在欧阳涵门下,和温潇作对――
想到自己曾趾高气扬地去找温潇对峙,她就羞耻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在伦敦再见到温潇时,她仍然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还说什么温潇也不是全然无辜的。
就算温潇真的不无辜,对方也没有任何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温潇对她,仁至义尽。
薛卿霜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她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说来说去,她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见不得别人好的混账。
“你想知道什么?”
沉默片刻,薛卿霜主动问。
楚湛懒得和她废话:
“我知道你和她手下的人有过联系,告诉我,她都让你做过什么。而你,又为什么会从沪城跑来伦敦。”
这一回,薛卿霜没有保留,平静地复述了一切:
“我来伦敦,不是因为温潇,三年前,自从欧阳涵倒台之后,我就在沪城混不下去了。怕遭受报复,我就在昔日客人的帮助下办了签证,来伦敦生活。
在伦敦,我一待就是三年。白天,我找各种地方打杂工,晚上,我浓妆艳抹去娱乐场所赚钱。和上官言衍取得联系,是最近这几天才有的事。
有一天她忽然就找到了我,说她知道我的底细,而且有很多办法让我在伦敦也混不下去。我害怕了,问她怎样才能放我一条活路。她说要我帮她做事。
上官言衍要我做的事,就是想办法拍到和温潇有关的照片。温潇领着她的两个孩子在泰晤士河码头上的照片,就是我趁乱拍的。
上官言衍还告诉我,如果我能把温潇在天堂俱乐部里受到不良客人欺辱的细节都写下来寄给她,那她会给我更多报酬――”
楚湛恨声道:
“所以,你都写下来交给上官言衍了?”
闻言,薛卿霜停顿了片刻,然后她勾起一抹不知是要嘲讽谁的笑容,冷冷道:
“你以为我就是全然没有良心的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