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兰登的呼吸一顿,然后,他缓缓道:
“你不是温潇。你到底是谁?”
兰登的话惊世骇俗,可女人没有丝毫愣怔,她勾起嘴角,原本温柔的面容上竟多了一份痞气,让兰登看得心惊动魄,知道自己这次是上当了。
“你这个疯子倒是有眼力,居然能看穿我的易容。”
女人再次开口说话,已经完全是她自己的风格,桀骜不驯,随心所欲:
“不过我的真实身份嘛,却不能告诉你。你虽然在黑色地带混的也算是大人物了,但我是向来不和罪犯谈交情的,你还不配知道我的真名。”
她笑了笑,有些狡黠,但更多的是让兰登怒火中烧的挑衅。
“你是左愈的人?他给了你什么,让你愿意以身冒险。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有多危险。你在这里孤立无援,唯一的筹码就是我的命,即使你能一路要挟着我,你也逃不掉的。
温潇为了左愈冒这个险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不管他许诺给了你什么,为了那些东西,你愿意不要自己的命?”
兰登看着女人的眼睛,话里话外都是威胁之意。
女人没有动摇,她手里的刃仍然死死地抵在兰登脖子上,没有偏移丝毫。
注意到这个细节,兰登知道自己白费了口舌,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个胆敢挟持他的女人肯定是个身经百战的顶级特/工,心理素质极佳,否则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一点都不受他影响。
他以前怎么没调查到,左愈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看你现在怪可怜的,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会来这里一趟,不是因为左愈,而是因为左夫人。她那么个美人为了爱情求我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的很,我怎么可能拒绝她?”
女人痞痞地笑着,眼里的深处却藏着谁都捂不热的冷意。
――――
“那些人都甩开了吗?”
坐在一辆貌不起眼的灰色大众上,我对开车的宋助理道。
宋助理点头:
“兰登派来跟踪你的人都被扮装成你的诱饵引开了,你放心,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不会看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感叹道:
“不过,姜姑娘的易容术真是高明,她居然能让自己看上去和你毫无区别。”
我皱了皱眉,十分担心还在贼窟里没有脱身的姜朝云。
其实,姜朝云之所以能易容成和我如此相似的模样,这是因为,她本来就长得有几分像我。
初次见到姜朝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她长得像我,虽然我们的气质截然不同。
当时,姜朝云就看出了我的讶异。
然后她告诉了一件让我更吃惊的事。
“温潇,我和你其实有血缘关系。我的生母和你妈妈是亲姐妹。所以,我们是名副其实的表姐妹。”
姜朝云告诉我,生下她的女人叫姜随月,而我的母亲也姓姜。我从没听温夫人说过自己还有一个表姐,也从没听温夫人提起过她的亲姐姐。
看姜朝云的表情,我隐隐猜到,我们母亲之间的关系可能不好。
虽然不知隐情,但温夫人那种性格,她会做出什么无情无义的事完全不让我意外。
“你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才愿意赴险吗?”
震惊之余,我问过姜朝云。
她只是一笑,坐在逆光的座位上,脸上竟有些许落寞。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已经退役的特/工表姐一直都是张扬骄傲的。可她不带着痞气的笑,看上去却是那么让人难过。
“温潇,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俩虽然真的是表姐妹,但长这么大才初次见面,你说我对你能有什么感情啊?瞧瞧你那话说的,怪肉麻的,和左愈肉麻惯了吧?”
那一笑过后,她毫不留情地讽刺了我一遍,看着我有些窘迫的神情,她却又收起满身的刺,低下头道:
“既然你问了,我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会答应帮你这个忙,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我恨那个叫兰登的混账,我想向他复仇。他那样的人,如今还能逍遥法外简直太没天理。既然上天不长眼,那我就自己去报仇。”
我当时就愣住了,没想到姜朝云居然和兰登有仇。
没等我问,她就抬起头,笑着道:
“在我还没有退役时,我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战友,我们一起出过很多次任务,生死与共,曾经彼此承诺,退役之后要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开一家花店,后半生就这么彼此依靠的度过,岁月静好。可就在最后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因为一个叛徒提前泄露了消息,她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说到这里,姜朝云的脸色变了变,她像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道:
“我亲眼看着她怎么被兰登的手下一枪打死。你知道,兰登在手下开枪射中她的胸膛后说了什么吗?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他说,这个女人还不配被他亲手杀死。”
我知道,这真是兰登会说出的话。
那个男人很疯狂,也很无情。
姜朝云别开脸,对着地上狠狠地骂了一句:
“我呸!该死的男人,我会让他知道,在死亡面前,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谁的命比谁高贵,也没谁比谁下贱。他轻视了我的战友,又夺走了她的生命,我要他付出代价!这是他罪有应得。”
说完,她又收起眼底的戾气,笑着看我:
“温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我替你冒险,而是我借着你的机会去为自己在意的人复仇。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这一次我去,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成功便成仁,反正我死活就不会让那个自大狂占到便宜就对了。”
姜朝云的笑容是那么肆意鲜活,就好像天地间唯有弄死兰登这一件事是她还在意的一样。她笑得桀骜不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狠劲是很多男人都没有的。
我想她是一个冒险家,有着最不羁的灵魂。
只属于她的那一刻的笑容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
收回心神,我把注意力放到此时此刻,看了宋助理一眼,我拿出手机。
“我和上官家约好了时间,现在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信守承诺的盟友,还是只能被防备的陌生人。”
宋助理正色道:
“不论上官家怎么反应,左先生都准备好了后路。”
唯一的问题就是接下来用不用得到左愈提前准备好的后路,这就看上官家的反应了。
――――
上官娆站在老宅的书房外,点燃一根女士香烟。
这火刚点燃没多久,书房的门就开了,上官泽走出来,看到正在抽烟的女儿,他轻轻皱眉,笑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已经戒烟了吗?怎么又开始抽了。”
闻言,上官娆乖巧地熄灭了香烟,也笑起来:
“这不是最近的事太多,让我有点焦头烂额嘛,抽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放松一下。”
上官泽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道:
“以后别抽了,这不是个好习惯。你爸我都戒了,你一个女孩子家没道理作践自己身体。”
上官娆没有反驳,眼睛一转,想了想还是直接道:
“爸,所以左氏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就听上官泽爽朗一笑:
“左愈这小子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而是能飞上九天的大鹏。你爸我虽然上了年纪,但没有老糊涂,我分得清谁已经走到末路,谁大有前途。”
听到这里,上官娆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掩饰自己的欣喜:
“这么说,爸爸你是要决定和左氏统一战线了?”
上官集团现在和左氏的一系列合作,几乎都是由上官娆推动的。她在商界的名声就是雷厉风行,敢冒风险,用一个人的意志带动整个上官集团前行,也只有她这样的女魔头才能做得出来。
其实,虽然上官集团和左氏的合作很多都已成定局,但上官家内部反对合作的声音仍然不小。有很多元老级的人物都不看好她对集团未来前景的规划,觉得左氏在欧洲的项目不是可以被信任的目标,但她偏偏力压群雄孤注一掷。
而如今,左氏的丑闻频频爆出,更是让上官家那些保守的老顽固们冒了头,他们都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否定左氏,否定上官娆的决策,要求上官老爷子出面及时止损,还要求上官集团更换总裁,想尽办法要把她分配到西伯利亚喝西北风。
最令上官娆不满意的是,这帮腐朽的老家伙还危言耸听,说如果现在不退出和左氏的合作,上官家会赔得血本无归,弄不好还会面临血光之灾,因为左愈惹到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上官娆完全的嗤之以鼻。
这帮老头子,怕天怕地还怕人,什么都怕还经商干嘛?把家财捐了去做慈善吧!上官家要是被他们的意见淹没才是玩完。
藏在暗处的人都欺负上官家到了得寸进尺的地步,他们还想着让步,大谈什么明哲保身,这不是干等着被人啃到骨头都不剩是什么?她简直为自己有这么一大群蠢生气感到愤怒。
“左愈和兰登之间,我一定选左愈。”
上官泽沉声道:
“起码左愈是正经生意人,没有罔顾人命。更何况,他不像兰登一样用那些没有底线的手段,却也不乏魄力,这场战役他未必会输。这一赌,我宁愿代表上官家把筹码都压到左愈的身上。”
说完,他又微微一笑,明明已经面容沧桑,这一笑却透出了几分壮年般的豪气万丈:
“我选左愈还有一个原因,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华人。”
上官娆静静听完父亲的话,也笑了起来。
所谓的同胞情怀在一些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可也总有一些人,把华人这两个字看得无比重要。
下午四点五十分。
上官家发布了声明,公布了被人用黑色手段针对的证据,将矛头直指兰登,并宣布他们将不会从和左氏的合作中撤资,是左氏最忠实可靠的合伙人,对新能源项目仍然充满信心。
这是上官家近几十年来公开发表的最有力的声明。
四点五十五分。
巴蒂斯特用个人的社交账号发了一篇长文,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是他相信左愈的为人,他在不久前遭受的袭击绝非左愈所策划。他还叙述了爱莲娜在她生前都对她说了什么,而爱莲娜告诉他的那些对左氏不利的信息,经过杰拉德家族的核查被证明不足为信。
而兰登的身份也被匿名账号爆料,迅速得到了网友的关注。与此同时,兰登背后的黑色势力也被大肆曝光。
各大社交网络平台上一片轰动,原来大家生活的世界里竟然存在着这样不为多数人知的阴暗面。
下午五点整。
左愈穿上西装外套,在律师的陪同下走出了伦敦警局。
信任的警局总负责人道尔顿躲在办公室里,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出门,因为拥挤在警局门外的记者都叫嚣着要采访他,现在网上都是他以公谋/私的黑料,他要是这时在公众眼皮底下露面,那绝对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