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曜听罢徐学政这一通倚老卖老的数落,那真是肺都要气炸了,他是干了什么了,要在开年第一天就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酒池肉林、荒淫无度的暴君呢,要清流臣子当廷直谏!
赵曜握着龙椅的扶手,手上青筋暴起,他强忍住想要开口骂“老匹夫”的冲动,一个字都没说。
龙椅上的陛下没说话,殿下的群臣自然更是噤若寒蝉,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之中。然而某位老大臣,竟还觉得不够,继续当廷直谏:“陛下,老臣以为,您不该听信个别人的意见,便在火器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且不说如今天下已平,火器营还能有多少用处,单就火器营在营建和研究上的投入,便少不得要耗费国力,如今战事刚熄,天下初定,正是国库空虚、百废待兴的时候,此时,陛下更该学那汉初两帝的无为之治……”
若说徐学政刚刚那番话还是清流直谏,那到这番话,便已然开始夹枪带棒了,而这枪棒很明显就是冲着支持火器营的武将新贵这一系来的!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这边再不发声,那可就要被人看扁了。他们新贵这一系本就是在这一战中崛起的,在朝中的根基相当之浅薄,多少人可就等着看他们有多少本事能耐呢!如果今日被人这样指桑骂槐地点到头上来,他们都不反击,那日后,就更别想在这朝堂中分一杯羹了!
站在武将首列的陈赟默默将持着的笏板放了下去,站在后方的伏大牛见状立刻笑嘻嘻地出列,直接打断了徐学政的话:“徐大人,您这话,说得不对吧!”
徐学政这样的三甲进士、两朝老臣,哪里看得上本质草莽、不通文墨的伏大牛,他一看到出列的伏大牛,便猛地皱起了眉头:“哪里不对,你倒是说说。”
伏大牛可说不出徐学政那种大道理,但他会挤兑人,他朝着赵曜一拱手,毕恭毕敬地回:“启禀陛下,虽然现在鞑靼人退兵了,但这群蛮夷的习性,大家都是知道的。什么时候没草没粮了,他们就该琢磨着南下打劫了!况且他们那十万精兵前些日子还陈列在界线上呢,照俺……臣看,他们这就是狼子野心不死!”
伏大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根本不给徐学政插话的机会:“况且,除了北边的鞑靼,南边的倭寇也十分猖獗,福建浙江沿岸的老百姓,不知道多恨这些人!咱们当兵当官的,难道不该为这些百姓想想?如果不研究武器,不养兵,谁去解决倭寇和鞑靼?徐大人,您去吗?!”
伏大牛越说越利索,嘴皮子根本没个把门儿的,直接把最后一句话也给秃噜出来了!这一说出来,他立刻闭嘴,求救状地向站在前方的陈赟看去。
陈赟直接将象牙笏板盖到了脸上,偏过头去,一眼也不看伏大牛。他真是要气死了,这家伙前半段说得多好啊,他还以为他这个莽夫属下终于不再是吴下阿蒙了,结果呢,这要命的家伙竟然直接开怼!人家就算倚老卖老,好歹也是一品大学士啊,是你能当廷怼的嘛!连沈姑娘都只敢私下骂骂,话说,这家伙不会就是听了沈姑娘那天的话,才有样学样的吧……
伏大牛还真是下意识地把沈芊之前的话给带出来了,只能怪沈芊那天的吐槽太犀利太狠,给伏大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怜徐学政一大把年纪,遇到的后辈臣子们哪个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就算是不同党派,也没谁是像这个草莽一样,毫无……毫无教养!徐学政捂着胸口,气得白须和白发一起抖,整个人都眼瞧着要倒了。
赵曜心里暗笑,面上却还要拉一下偏架:“好了,伏大牛你退下了。”
伏大牛利索地退回到队列中,恨不得立刻埋进人群里。
“徐卿,伏大牛说的都是玩笑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赵曜笑眯眯又加了一句,“至于徐大人提的建议,朕会考虑的,您老,也放宽了心,免得急伤了身子,便不能再为朕分忧了。”
徐学政被伏大牛一怼,本就面上无光,此刻就听了赵曜这一句绵里藏针的话,自然更加戳心,就算想要再怼,一时半会儿也被气得发不出声了。
李奉也机灵,见状立刻喊了一句“退朝”,随着赵曜起身离开,总算是把今日这次“清流直谏”的风波给压了下去。
赵曜一离开朝堂,脸色便立刻黑了下来,回到寝殿之后,他还犹不解气,狠砸了两个茶盏:“老匹夫!”
高齐默默地站在一旁,一句话没说。倒是李奉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今日有了伏大人这番话,想必,徐大人应该不会再提这个话头了吧。”
“你知道什么?”赵曜横了李奉一眼,显然余怒未消,“这个倚老卖老的田舍翁,无非是眼见着首辅之位无望,便破罐子破摔起来,他一个快七十的老头,朕如果敢动他,正好全了他当廷直谏的清名!这群老东西,一个两个,可都指望着朕出手,好让他们流芳百世呢!”
高齐低头摸了摸了鼻子,心里如明镜似的。倒是头一次在朝堂上露面的李奉,并不如那些老太监一样,了解外廷的错综复杂,此刻乍一听到赵曜这番话,立刻便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朕偏就不如他们的愿!”赵曜咬了咬牙,“朕倒要看看,今日之后,有多少人会上同样的折子。”
赵曜这边陷入了朝堂争斗的泥淖,面临着与清流势力的角力,成则政令畅通,败则会像前几任皇帝那样,被老臣挟持。
而沈芊那边,同样遇到了大难题。正月初五,入京的不止宋庭泽和他的孙女,还有甄选皇后负责人之一的安王太妃。
照理来说,安王在京城没有府邸,安王太妃进城后应当进宫暂住,但这位安王太妃显然也是个厉害角色,她一进城,便立刻派人进宫复命加求旨,请求陛下同意她住在宫外的宅子里。长辈这样一个微小的请求,赵曜自然不好不答应,还要特批给安王太妃一座宅子,以供她在京中居住。
于是,这位安王太妃便顺理成章地住到了宫外。这还算,她一入住宅子,便立刻给燕国大长公主去了封信,说是打算邀请这京中三品大员及以上的人家的适龄女孩儿们来她宅院中赏花——这名为赏花,但其实谁都知道,这便是打算相看皇后人选了!
燕国大长公主愣是没想到安王太妃竟然一来就搞如此大的阵仗,她立刻便回了安王太妃一封信,信上是她甄选过的京城中合适的姑娘名单。当然,这上面都是她自己这一系的人,递上去,送给安王太妃过目,也无非是表个态——这些都是我的人,你请的时候可别漏了。
而沈芊,自然是在燕国大长公主的名单上的。
正月初十,正好是个阳光暖暖的日子,沈芊坐着张府的马车,在蕊红和另一个丫鬟碧玺的陪同下,去城东平安巷内的安王太妃府邸赴宴。
刚一到平安巷的口子里,便已经看到了各种精巧亮丽的马车络绎不绝地进入巷子,这显然,都是来赴宴的各家小姐。
蕊红掀开车帘,咋舌:“太妃娘娘这是把全京城的小姐都请来了?”
眼见着马车停到了府邸门口,沈芊连忙拍了拍蕊红的胳膊,示意她别乱说话。主仆三人皆是心怀忐忑地下了马车,在府内仆妇的指引下,慢慢地走进了这安王太妃的府邸。
这一路上,沈芊穿过亭台楼阁,进入宴客厅,此时,宴会厅中已经坐着不少姑娘了,而坐在最上首的显然是身为主人的安王太妃,而与她同排而坐的便是身份同样尊贵的燕国大长公主。
沈芊缓步走进厅堂,目不斜视地走到安王太妃和燕国大长公主面前,屈身行了个福礼:“臣女参见太妃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燕国大长公主正想笑着抬手,让沈芊起身,便听到身边的安王太妃忽然出声:“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呀?”
沈芊一愣,立刻回道:“家父乃是内阁……”
燕国大长公主接过话头,笑着对安王太妃道:“哦,这是内阁大学士张远张大人的女儿。”
“张大人的女儿?”安王太妃抬眸,打量了沈芊一眼,“张大人的女儿恐怕不止这些年岁吧?”
燕国大长公主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这是张大人的义女,沈姑娘。”
安王太妃抚了抚指甲,眉眼一垂,话语里直接带上了几分微嘲:“哀家离京久了,倒是不知,从何时起,这选后的标准,都已经降低成义女了?”
燕国大长公主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可这安王太妃却显然还没嘲讽完,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燕国大长公主,启唇道:“既然义女都能算,那哀家大概还需要补请一下各家的庶女们,大长公主,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撕逼啦~
第114章 鸿门宴(一)
听罢安王太妃这带着挑衅和轻蔑的话, 燕国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直接甩了脸子:“太妃娘娘若是愿意请,那大可给各府庶女们补发帖子, 燕国自是没意见的。”
安王太妃听燕国大长公主这般甩脸子,眉头一蹙,但很快就勾唇笑了笑:“公主这性子, 倒是和从前一样呢。”
燕国大长公主这一生一直都过得尊荣无比, 她父亲当皇帝的时候, 她是皇后中年诞下的小公主,受尽万千宠爱, 等到她亲哥哥继位,她依旧是风头无两的长公主,在哥哥的主持下嫁给了开国六国公之中战功最煊赫的英国公后人, 等到她侄子继位, 她虽不能再像父亲和哥哥当政时那样如鱼得水,但照样地位崇高, 受皇帝尊重。如今, 到了侄孙继位,她已经是皇族之中地位最老的几人之一了,自然更没有人敢到她面前来放肆。
燕国大长公主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罪,便是三年前京城沦陷, 夫婿英国公战死沙场,自己被迫南逃的那段日子了。可就算是那段日子,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脸, 这样给她没脸。
燕国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太妃娘娘您,也和年轻时候一样,重规矩得很。”
若论起来,安王太妃还是燕国大长公主的二嫂,然而,燕国大长公主年轻时就和这二嫂不对盘,后来安王又早早地出京就藩了,燕国大长公主和这二嫂自然也就没了任何来往。如今她年纪大了,更是连二嫂都不愿叫,直接称其“太妃娘娘”,关系那是肉眼可见地疏离。
安王太妃自然也知道燕国大长公主惯来的脾性,但她还是选择了在燕国面前发难,一则是为了试探一下燕国的态度;二则是为了给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皇后之位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觊觎的!
安王太妃抬眸轻蔑地瞥了沈芊一眼,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坐吧。”
沈芊一来就吃了这么个下马威,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安王太妃让她下去,她便福了福身子,跟着宴厅中的侍女退了下去,侍女领着她一直到宴厅最北角,一个远得差不多快到院子里的案桌旁,对她微一福身:“姑娘,这是您的位置。”
沈芊点点头,就着案桌坐下,这一坐下,她便发现,原来这个位置还不只是远,它的斜前方还挡着一个大柱子,正正好能将坐着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厅堂中间的人看不到沈芊,沈芊也看不到坐在正中间的大长公主和安王太妃!这俨然就是个被隔绝流放的冷板凳。
沈芊捏了颗桌上的果子,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安王太妃对她的不满还不是一点两点呢。
“姑娘,您别难过。”蕊红站在沈芊身后,屈膝小心翼翼地安慰她,“您也瞧见了,大长公主还是站在您这边的。”
沈芊一笑,倒是豁达得很:“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呢,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人民币?”蕊红歪了歪头,一脸疑惑。
沈芊一下子就被自家侍女的歪头杀给萌到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我是说,我又不是银子,自然不能让大家都喜欢。”
“嗯。”蕊红点点头。
沈芊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正慢慢悠悠地喝着香茶,吃着糕点,忽然就听得堂中传来了安王太妃的笑声和很多姑娘的恭维声,好似整个场子都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她偏偏头,看不见中间的情景,便无趣地收回脑袋,继续吃她的茶点。倒是蕊红因为站着,不容易被柱子挡住视线,将那堂中的境况看得一清二楚:“姑娘,好像,是宋家的姑娘来了。”
“嗯?”沈芊微一用力,直接把手里的粉糕给捏碎了,“你说谁?”
蕊红抿唇,安王太妃当众下了姑娘的面子,转头却又对宋家小姐如此和颜悦色,这不明摆着把她家姑娘当成了宋家小姐的踏脚石,等这些在场的小姐们回去谈起,整个京城必然都会说她家小姐是多么窘迫,多么不受太妃娘娘待见,而宋家小姐又是多么高贵,多么得太妃娘娘欢心……真的太过分了!
“姑娘……她们……”蕊红死命憋了憋,才把那股委屈劲儿给憋回去,“没什么。”
沈芊疑惑地看了看蕊红,又转头努力去看堂中的情景:“是那个宋小姐来了吗?她长什么样啊?”
遇到传说中最强劲的情敌,即便沈芊对自己很有信心,也忍不住对这位宋小姐产生好奇和探究之心。
“长得……还算漂亮的。”蕊红看了一眼,不情不愿道,“但没有小姐您有灵气,这宋小姐瞧着就是那种端庄的大家闺秀,和其他人一样,陛下肯定不会喜欢的。”
这话可够酸的,沈芊忍不住伏桌而笑,使劲儿点了点蕊红的额头:“我都还没醋呢,你倒是先同仇敌忾起来了!小丫头片子还两幅面孔呢……哈哈……”
沈芊这动作一大,便立刻引来了周围几个小姐的注目。这群人见到沈芊坐到那样一个冷板凳上竟还能开怀大笑,一个个面面相觑,都甚为不可思议。当然,这群人看了看沈芊,便很快收回了目光,一副很怕和沈芊扯上关系的样子。
这群小姐会被安排坐到这样一个靠近沈芊的角落,自然也都是家世不显之人。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当皇后,但即便是这样,谁不想在大长公主和安王太妃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呢?毕竟这后宫里可不止一个女人,没了后位,还有妃位和嫔位嘛!等选完了皇后,可不就得选妃嫔了,到时候,谁能在大长公主和安王太妃面前博个脸面,可不就有希望飞上枝头了嘛!
所以,这群小姐一看到安王太妃对沈芊的态度,便一个一个都对沈芊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太妃娘娘瞧见了会心生不喜。
没人来找她说话,沈芊也落得个清净。她心里很清楚,安王太妃对她的不喜,不仅仅是因为她出身不好,更重要的永远是一点——利益。便如小曜所说,这朝堂上,有人希望她当皇后,自然也有人极力阻挠她当皇后。前者,以张大人、大长公主为代表,后者嘛,便以安王太妃和宋家为代表。
既是利益纠葛,那安王太妃的态度显然就和她表现得好与不好,完全无关了,所以嘛,她干嘛不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看看戏呢!
沈芊愉快地给自己定下了宴会主基调,打算一个下午都用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正巧,大约是人到齐了,这宴算是开始了,陆陆续续地有侍女捧着果盘小菜、温酒热茶上来,而堂中似乎也有仆婢将一盆盆花搬上来让众人品鉴。
沈芊瞧不见这堂中的花儿,努力想了想有什么花儿是在冬天开的,没想出来,便也不再纠结,继续开开心心地吃茶喝酒。
“……好,那便以雪为题吧!”安王太妃的声音忽然响起,沈芊听了个半截儿,她喝着酒,转头去看蕊红,“什么以雪为题?”
蕊红皱着一张脸,简直快哭了:“太妃娘娘让诸位小姐以雪为题,做一首诗啊!”
“啊?”沈芊傻眼,手里的酒樽直接掉到了案桌上。
还没等主仆“文盲”二人组从震惊中缓过来,那厅中的侍女已经捧着笔墨纸砚走过来了,她对着沈芊福了福身,笑道:“姑娘,这是您的笔墨纸砚。诗要在一炷香之内上交给太妃娘娘。”
“呵……呵呵,一炷香?”沈芊盯着那雪白的宣纸,仿佛是盯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必须……交吗?”
那侍女送完了笔墨纸砚,竟直接站在沈芊身侧不走了,见她询问,还微笑着低头回答:“是的,所有人都要交。”
沈芊讪笑着低下头,死盯着宣纸做冥想状,她的余光能够扫到这个一步不离的侍女——好嘛,这还专门派人来盯着她,防她作弊呢,真是看得起她呀!
她本以为安王太妃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和一个冷板凳也就解气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准备了后招!看来这位太妃娘娘,是打算在这次赏花宴上直接摁死她,让她从此颜面扫地,声望尽失啊!
不愧是皇家人,出手果然快准狠呢!
沈芊启唇一笑,很好,她本来都打算忍了这出戏,就当是每日一善敬敬老。可如今安王太妃却要赶尽杀绝,那可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不懂规矩了!
沈芊笑眯眯地把手里的毛笔往托盘上一放,把案桌上那雪白的宣纸直接卷吧卷吧,重新放回了托盘,便好整以暇地抱手靠坐,一副不打算动弹的模样。
蕊红见状,立刻急眼了,也顾不得站在旁边监视的侍女,直接扯了扯沈芊的衣角:“姑娘,您怎么把东西收起来了,您快写啊!”
沈芊别有深意地瞥了那侍女一样,转头对蕊红笑了笑:“写什么?”
蕊红急得跺脚:“当然是写诗啊!就算……就算……您也要写上几句交差啊。”
沈芊哈哈一笑,拍了拍蕊红的手:“傻丫头。”她要是写了,才是正中那位太妃娘娘的下怀呢!那位太妃娘娘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知道她是个不懂诗词之人,现下只要她提笔写了那些韵律都不通的诗,便立刻会成为她粗鄙无知、不识诗书的铁证!而这样一个粗鄙无知的女子,如何还能有资格母仪天下?故而,这诗,她是绝对不能写的。
至于抄袭先人诗词,一则她不屑于做此事,二则她毕竟是个工科生,没有满腹的文章来应付他们层出不穷的考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绝非处理此事的上策。既然这位太妃娘娘想让她丢脸,那就不如来看看,到底是谁更丢脸!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侍女们将各位小姐所做的诗词整理好,一齐交到了大长公主和安王太妃的面前。大长公主并不知晓沈芊不通诗文,她毕竟只在张府认亲宴中见过沈芊一次,且那次沈芊在各方面都表现地很得体,她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沈芊不是她之前以为的普通民女,自然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不通诗词。
安王太妃一份份地将诗词看过去,碰到宋睦和的诗,还满意地笑着点评了一番,宋睦和起身谢恩,大长公主也顺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在她细看宋睦和的诗的时候,身旁的安王太妃忽然发出了惊疑的呼声:“咦?这份怎么是空白的?”
坐在角落里的沈芊默默翻了个白眼,都心知肚明了,还演什么呀,直接上正题呗!
但安王太妃显然要把戏做全了,她先是惊异地呼了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又转而把纸张递给了燕国大长公主,让她也确认了纸面的空白,这才找来了侍女询问这份是何人的答卷。
那位侍女行了礼,便直接指了沈芊所在的角落,毫不犹豫道:“这是沈姑娘的答卷。”
安王太妃挑了挑眉,微微提高了些声音:“哦?沈姑娘,哀家让你们作诗,你难不成是听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