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鸣“我动手。”
叶舟摇头“需要更有震慑力,更正义的做法。”
所有人都明白叶舟的意思。
这个正义,是让所有看到莱恩死相的人都觉得莱恩的死是正确的,莱恩是有罪的,月神并不残暴,莱恩是罪有应得。
他的死能震慑其他有各怀心思的人。
莎拉说“他有什么罪?”
叶舟“在这个时代倒是不算罪。”
这里时代可没有人权,只有王权和神权,贵族们依仗的是王权,主人虐杀奴隶天经地义,他们杀再多的奴隶,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因为奴隶是财产,是物品,他们是没有“生命”的。
“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用虐杀奴隶这个罪名杀他,可能会引来反弹。”叶舟。
叶舟解释道“在这里,神也是有奴隶的,神和国王的形象其实是重叠的。”
如果叶舟做出和神的形象不符的举动,很有可能会被看做邪神,或者异教徒。
他自己可以拍拍屁股离开,甚至可以带走凯恩,但那些奴隶和他之前的铺垫,就算全部打水漂了。
莎拉明白了“那就让他违背神的意志。”
叶舟叹了口气,他靠在树干上,心情复杂道“我现在心烦的就是这个。”
究竟什么样的举动算是违背神的意志?
莎拉想了想,她也想不出来“真的好麻烦,不如我今晚就去把他杀了吧。”
她小声说“我也很久没喝过人血了。”
叶舟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不行。”
莎拉长叹一口气“怎么杀个人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叶舟想了很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不是来了一个克莱尔吗?只要他杀了莱恩,就肯定想在我面前瞒住这件事,况且贵族,还是血亲相残,王室也不会放过他,他必须掩盖这件事,掩盖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莱恩继续活着。”
“凯恩手里握着他的把柄,身上又有神眷,还有奴隶们保护他,我离开之前再给他留下一把手枪,炸药和子弹,只要凯恩自己不犯蠢,就不会有事。”
这个堪称残忍的主意得到了莎拉和邹鸣的一致赞同。
周远鹤看着他们这么轻描淡写的决定了莱恩的命运,突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他们三人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默契,哪怕邹鸣和莎拉这么不和,但他们所能想到的主意都是一样,叶舟也一样。
杀人对他们而言,似乎不需要多做犹豫。
一个该死的人,杀了就杀了。
周远鹤打了个冷战,他默默的坐到了另一边去——人物邹鸣这个危险人物他已经觉得自己运气很不好了,没想到还能认识其他两个。
叶舟想出办法后就放松了,他拿起水瓶喝了口水,没有半点忐忑不安。
如果莱恩是个好人,甚至不需要是个好人,是个普通人,那他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偏偏莱恩是个封建领主,他残暴,凶狠,视人命为无物,再加上他现在成了叶舟的绊脚石。
所以叶舟没有半点犹豫。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仁慈”,给他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奴隶们埋一颗雷。
把莱恩和奴隶们的生命摆在天秤上,叶舟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知道哪边更重。
叶舟在睡前小声问邹鸣“我是不是变得有点多?”
他自己都觉得,他似乎变得残忍了,但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就像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邹鸣看着叶舟的眼睛,他的声音虽然轻,却很有力,他说“是很多,但如果在你自己的位面,这可能不是好事,可在这里,你的变化就是好事。”
叶舟看着头顶的月亮“早点睡吧。”
或许迟早有一天,他会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
但人总是会变的,没有人能从头到尾一成不变。
·
克莱尔在半夜被科特约出了房间,科特神秘兮兮,克莱尔被他感染也变得蹑手蹑脚,两人走到了院子里,站在马厩前,克莱尔闻到了马粪的味道,不太耐烦地问“你有什么事要现在叫我出来?”
在克莱尔面前,科特没有趾高气扬的样子,他谦逊地说“克莱尔大人,您是准备长久的留在这里了吗?”
克莱尔点点头“那当然,我献给了月神大人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那他送的东西不都打水漂了吗?让莱恩捡了便宜。
科特心里有数了,他被真正的神使找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得知那个外貌酷似小女孩的神使让他做的事后,他反而有了底气。
他不怕月神让他做事,就怕不让他做。
因为月神这几次降临都没跟他说话的缘故,莱恩已经不信任他了,甚至想把他给踹了。
哪怕神使不找他,他也要想办法弄死莱恩。
现在有了“神谕”,他心里最后一点包袱也没了。
科特小声说“只要莱恩在,您的奉献月神大人永远都看不到,您难道没有发现,月神大人降临的时候,莱恩总是跪在你前面,想要挡住您吗?”
克莱尔当然能发现,他抿着唇,呵斥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莱恩是我外甥,难道我会怨恨自己的外甥?!”
科特连忙劝道“永生不死的人只能有一个!”
克莱尔愣住了。
科特“如果每个能给月神奉献的人都能永生不死,现在还能剩下多少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您是公爵,您心里应该比我清楚。”科特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如同魔鬼的蛊惑,他轻声说,“难道您想一直跪在莱恩身后,成为莱恩的影子吗?”
克莱尔没有说话。
他抬头看向月亮。
那里有月神的神殿,有高贵美丽的神使和神侍们,他们不用受衰老的折磨,可以永远住在奢华的神殿中,依偎在月神的脚下。
而他这具身体,已经老了。
他的头顶生出了白发,新长出来的胡须也已经发白。
比起死亡,他更害怕衰老。
克莱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第89章
晴空朗照,草儿娘提着一桶洗净的衣服从超市后门出去,后门空地架起来的杆子上已经挂满了衣服和被子,草儿娘嘴里哼着乡间小调,伸长了手臂把衣服挂在空着的杆子上。
孩子们拿着玩具在空地上疯跑,他们的笑闹声似乎要冲破天际。
草儿娘挂完最后一件衣服,锤了锤腰,转头看向正在和其他人一起练习连发弩的草儿。
草儿的手越来越稳了,哪怕是草儿娘都能看出来,她射箭的本事不比其他人强,但也不差,她每天都被亲娘耳提面令,就算想偷懒也偷不着,身体肉眼可见的强壮了起来。
大约是因为有陈舒做榜样,女人们并不觉得女子强壮有什么坏处,男人们则不敢有意见。
于是她们身上的肉变得紧实了,胳膊也变粗了,虽说跟武岩他们这些一样天天训练的男人没得比,但是如果和周远鹤站在一起,那就立刻强壮的分明了起来。
草儿抹了把脑门的汗,她十次射靶能有一次命中靶心就是走大运,好在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武妻是所有女眷中唯一没有进行训练的人,她不是不愿意,而是脱不开身,孩子永远都是婴儿,要一直喝奶,哪怕现在有奶粉,可她的奶总还是断不了。
小婴儿,总是母亲花费的时间更多。
孩子一哭,武妻就受不了了,哪怕武岩抱着孩子,她也要把孩子抱过来哄。
当了娘的跟当爹的完全不一样。
女人怀胎十月,亲身经历着孩子在自己肚里成形,最开始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当肚子慢慢鼓起来,感受到孩子在肚里的动作,体会到生命诞生的过程,哪怕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她就已经对肚子里的小生命产生了感情。
而男人,他不必怀胎,不用体会生产的痛苦,对孩子的感情天生就没有当娘的深刻,非得亲手带过孩子,才能培养出感情。
武妻也想甩手把孩子交给武岩带,可孩子一哭,她就什么都忘了。
只是一岁多都快两岁的孩子,现在看着还是不满一岁的婴儿,依旧只知道吃喝拉撒睡,每天不是哭就是睡,饶是武妻再有慈母心肠都快受不了了。
她总不能养几十年的婴儿吧?
武妻忧愁得不行,等武岩的训练结束了,她就拉丈夫拉到一边,一脸愁容地说:“要不你去跟仙人说一声,让咱们先回去,总得等妞妞大了再让她进超市。”
武岩灌了口水,也有些发愁:“可我们若回去了,以后还能不能再来?”
这样的机遇可不是随便就能碰上的,仙人虽然慈和,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记着他们,专程去接他们。
武妻看了眼睡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无可奈何地说:“那你舍得妞妞以后都这样?永远是个婴孩?你就不想看她长大成人?”
武岩抹了把脸:“行!等仙人回来,我去跟仙人说。”
“咱们能来超市,待了这么久,已经是大幸了。”武妻劝丈夫,“人不能贪心,若是贪了心,日子就会苦,待我们回去后,仙人若还记得我们,那是我们命好,若是不记得,那也是我们心还不够诚。”
武岩叹息:“哎!我清楚。”
其他人倒不像他们,毕竟其他人的孩子都大了,最小的都有六岁,停一年半载不长也不算大事,当爹娘的反而觉得这样更好,孩子小的时候总在吃苦,好不容易过几个月安稳日子,不着急。
跟在仙人身边,总是安稳的,虽然地方总在变,但他们连妖怪都见识了,实在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等了几天,等仙人回来以后,武岩就立刻找了过去。
说出来意的时候武岩很忐忑——他受了仙人的大恩,按理来说应当粉身相报,永生永世为仙人干活,更何况这活又不苦,比经营自家的油坊轻松得多,可他却要为自己的私事让仙人送他们离开。
这么一想,武岩就羞愧的无地自容,他话刚说到一半,就无法忍耐地落下泪来。
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十分埋汰。
叶舟倒是没有太大感觉,他也不觉得武岩的请求过分——带一个婴儿确实不轻松,如果这个婴儿永远都是婴儿,那就更累了,更何况哪对父母会希望孩子永远都是婴儿?
等武岩哭够了,看起来冷静了,叶舟才说:“正好回大梁朝看看,在那待几天。”
武岩不敢抬头,他激动地喊了一声:“仙人老爷!我给您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