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就是她想的意思吧?她僵立着,用眼神询问卫襄。
卫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江苒脑子“嗡”的一声,嘴角翕翕,一口气喘不上来,本就未痊愈的她当真晕了过去。
“苒苒、苒苒……”恍恍惚惚中,耳边似乎有谁在叫她,上唇上方火辣辣的疼,她疼得受不了,蓦地睁开眼。
眼前的情景映入眼中,她浑身僵硬,差点又晕过去。
卫襄依然站着,她却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她,另一手正掐着她的人中。
见她悠悠醒转,卫襄停下手,忧心忡忡:“怎么身子还是这么弱?不行,得让他们再抓几副温补的药。”
江苒挣扎着要起身。
“别乱动。”卫襄皱眉,忽然打横抱起她来。
江苒一阵眩晕,差点失声惊呼,大惊之下紧紧抓住卫襄的衣襟,不敢放松。
卫襄低头看她,小少女神情惊惶地依偎在他怀中,脸儿苍白,樱唇微颤,黑葡萄般的眸子染着一层朦胧的水光,要哭不哭的样子分外可怜可爱。
他的心忽然就一颤,双臂情不自禁紧了紧,竟生出不舍放下之感。
江苒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目光渐渐灼热,心头一个咯噔。
她试探着挣扎几下,病后的身体却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反而感觉卫襄抱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手臂上的热量几乎要把她灼伤。
“苒苒。”卫襄目光定定的,喃喃唤道,“你怎么这么轻,又这么软?”
这话已经近似于轻薄了,偏他说话时神情坦荡,目光无邪地宛如孩子。
江苒心中不安极了,忍不住低低恳求道:“卫公子,你把我放下来吧。”
卫襄看她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心中一软,恋恋不舍地将她在床上放下。怕她受凉,拉过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一回头,看到江苒的绣鞋还在脚上,也没多想,俯身过去,抓住她纤细的足踝,就要帮她脱鞋。
温热的手指轻轻触到她足踝,那触感即使隔着罗袜也无法忽略。江苒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她的脚猛地一缩,失声喊道:“卫、襄!”
“你叫我什么?”卫襄诧异地看向她。
江苒蓦地清醒过来,她情急之下竟直呼了十一殿下的名字,这可是大不敬。好在卫襄只是惊讶,没有追究的意思。
江苒懊恼地闭了闭眼,忍耐道:“卫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卫襄一脸无辜:“我现在是你的丫鬟,服侍你是应该的。”
江苒咬牙:“只是假扮,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烦卫公子服侍我?”
卫襄一本正经地道:“正因为我没服侍过人,所以才要多加练习。否则我若什么都不会,在人前露了破绽怎么办?”
江苒觉得自己快疯了。谁来告诉她,这样一本正经说着道理,实则在占她便宜的混小子该怎么应对?
“卫公子,男女有别。”搜肠刮肚了半晌,她终于想出理由,艰涩地提醒道。
“你把我当鸣叶她们一样不就得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不会影响你的闺誉。”卫襄不以为意,再次伸手捉住她两只玉足,轻轻巧巧地脱下绣鞋,露出里面绣着缠枝花的雪白罗袜。
江苒挣扎不开,欲哭无泪,这是只要不说就能当没发生过的吗?
好在卫襄并没有多做别的出格动作,见她苍白虚弱的脸色渐渐缓过来了,转身喊鸣叶鸣鸾进来服侍她洗漱。自己则拿了一本书悠闲地躺在窗边的罗汉榻上翻看,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江苒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看卫襄的架势,只要谢冕还在,他这些日子肯定会一直在内室厮混,自己必须习惯才好。
哭,这怎么习惯得了!
可若不是为了救她,这内室根本就是属于卫襄的。自己承了他的恩情,现在来还债岂不是天经地义?
江苒苦笑:反正自己这辈子也不打算嫁人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再去多想。越是这样,越要不露声色才是,否则别别扭扭的,一不小心露出破绽,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有鬼。
卫襄他……应该也没别的意思吧。像他这样的人,想要美人,什么样的没有,何必招惹自己这样一个名节有亏的女子?
上一世,他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下美人任他挑拣,他却在郭六小姐过世后守身如玉,连个侍妾都没有收。
他根本就不好女色。纵使行动有些逾矩,也是因为年纪还小,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吧。
几番心理建设后,她沉静下来,大大方方地由鸣叶鸣鸾服侍着,转到屏风后洗漱,卸下簪环、换上寝衣。
回到内室,卫襄还在看书,见她清清爽爽地出来,也没多说什么,放下书,起身去了屏风后。
江苒松了口气,趁他不在,赶紧上床,规规矩矩地躺好。
屏风后鸣叶似乎说了句什么,卫襄道:“我自己来。”然后水声响起,又有窸窸窣窣的换衣声。不知怎的,江苒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尴尬情景,不由脸上火辣辣的。
很快,鸣叶和鸣鸾告退出去,江苒听到卫襄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先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忽然完全消散,心不由提起,紧紧闭上了眼。
耳边响起卫襄的低笑声:“我说,以后要装睡,记得眼珠子不要乱动。”温热的气息随着话声一阵阵扑来,耳朵痒痒的升起奇怪的感觉。她大惊睁眼,这才发现卫襄竟俯下身来,薄薄的唇几乎贴着她耳朵说话。
江苒猛地偏开头,花容失色。
卫襄却若无其事地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低低道:“时候不早了,苒苒还是早点歇息吧。”他直起身,为江苒放下重重纱帐,又顺手把几处烛火灭了,只留下床头一灯如豆。
他却没有去外室,而是直接在罗汉榻上躺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罗汉榻上已经铺好被褥。
江苒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鸣蛩守夜不还是在外室吗,怎么轮到卫襄就要和她共处一室?想到要在一个男子的眼皮子底下睡觉,饶是她一再告诉自己要淡定,也不由濒临崩溃。
“卫……”她刚要开口,卫襄已“嘘”了一声,笑眯眯地道:“姑娘,我们的约定可还在的。”
他叫她“姑娘”,是在提醒她,现在是扮哑巴时间吗?
江苒一口气堵在胸口,再也开不得口。裹在被窝中,望着头顶朦胧的水墨青纱帐,心中怎一个“愁”字得了。
一夜辗转。
作者有话要说:发糖ing……
那个某人,你这样一本正经脸.jpg吃豆腐真的好吗?
没评论,伐开心,作者君决定周三的更新推迟到周四,以安慰受伤的心灵(┬_┬)
其实并不是,而是作者君这两天全力在修另一篇仙侠文,实在顾及不到这边,抱歉了。
☆、第13章 折腾
晨风起,秋日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入,温暖而明亮。
江苒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背靠着大红团花漳绒靠枕,百无聊赖地翻着昨日卫襄看过的书,眼下的黑影连脂粉都遮挡不住。
一大早,卫襄就不知道去了哪儿。这会儿屋子里乱糟糟的,鸣叶和鸣鸾正忙着收拾行李。
因为江苒的病情,行程已经耽搁几天,这会儿却不能再耽搁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江苒放下书,透过窗子往外看去。
两个婆子抬着一顶软轿要往院中而来,却被院门口的护卫拦住。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嚷嚷了些什么,一个护卫匆匆往廖怀孝的屋中禀告一声,把人放了进来。
没一会儿,卫襄掀帘进屋,看了外面的软轿一眼,面露冷笑:“他倒会献殷勤。”
卫襄仍是丫鬟打扮,样子却和昨天完全不同。也不知鸣鸾怎么做到的,此时他眉淡眼细,肤色微黄,唇色浅淡,仅仅中人之姿,和本来面目大相径庭。只怕就算是他兄长站在跟前,一时半会也认不出人。
可惜那一把标志性的公鸭嗓遮掩不了。
江苒淡淡瞥他一眼,大早上的,谁又气着这位爷了?“他”又是指谁?
她没有疑惑多久。门外其中一个抬软轿的婆子高声求见,鸣叶走出去问了几句,进来禀道:“姑娘,是谢家五爷叫来的软轿。说姑娘大病未愈,不宜走动,特意叫了轿子送姑娘上马车。”
真不愧是脂粉堆中混过的,这份体贴周到真真叫人刮目相看。江苒下意识地看了卫襄一眼,卫襄脸色沉沉的,却还是冲她点点头。
江苒身子骨还没好全,确实受累不得。他虽然不高兴谢冕胡乱献殷勤,但也不会因自己的心情让江苒受罪。
*
客栈外,数辆马车整装待发。除了卫襄的两辆载人,一辆载货的车外,另有两辆马车。一辆不过是普通的黑漆平头马车,而另一辆……
戴着帷帽,由婆子扶着走出软轿的江苒望着面前奢华的马车,一阵无语。
卫襄的马车已经算得上豪华,这辆马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乌金木打造的车身,琉璃的窗格,车沿上高高挂着两盏琉璃镶金的八宝宫灯,四匹毛色一样的乌云盖雪在前面拉车。
婆子取来脚凳,要服侍她上车。
江苒没有动,看了跟在轿后的鸣叶一眼。
鸣叶连忙上前道:“妈妈,这不是我家姑娘的马车。”
“这是我的车。” 谢冕吊儿郎当地走近,“表妹的马车实在太过简陋,可不太适合养病。我这车暂时让与表妹吧。”
卫襄的马车还简陋?江苒无语,冷淡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掉头就走。
谢冕的动作却比她更快,身形一晃,抢先上到卫襄的马车笑道:“我把马车让给了表妹,表妹总得可怜可怜我,让我有个容身之地吧。”
江苒看向他,谢冕已经大喇喇地坐下,跷起二郎腿,一脸惬意的模样。见她不动,还飞了个媚眼给她:“当然,如果表妹非要上来陪我,我也是欢迎的。”
这是欺负她不能说话,强迫她一定要接受他的安排喽?江苒冷笑,脚步不停,径直向后面仆妇的马车而去。
谢冕愕然,过了一会儿,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这个小哑巴性子还挺倔的。
他笑着下车,闪身拦到江苒前面,举起一只手道:“好了好了,我认输,这仆妇的马车如何呆得?好表妹还是回自己的车吧。”
江苒站住脚步,隔着黑纱冷冷地看向他。
谢冕打躬作揖,嬉皮笑脸地道:“表妹勿恼,我知错了。你要不高兴打我两下也好,可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江苒:“……”幸好自己现在是哑巴,否则光应付这人就够呛了。
*
折腾一番后,江苒总算顺利上了卫襄的马车,只是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听到有人敲马车门的声音。
鸣叶打开车门,一眼看到两个婆子各捧了一个大包袱过来。
这是做什么?鸣叶愕然。
两个婆子笑吟吟地向江苒行礼:“五爷命我等帮姑娘布置一番。”说罢,也不待鸣叶出言阻拦,上车打开包袱。
柔软的漳绒垫子,团花织锦的蓬松靠枕,带着异域风情的羊毛织毯,可以挂在马车壁上的花篮子,插入大朵大朵的木芙蓉,小小的马车顿时生机勃勃。
两个婆子刚刚退下,谢冕带着一个护卫走近。
这人又整什么幺蛾子?江苒只觉太阳穴开始突突作痛,幸好帷帽还没来得及拿下,挡住了她隐隐发青的脸色。
谢冕拍了拍手,身后护卫捧了一个箱子呈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