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抱着孩子,那就不要踢!”
“小妖精还说起我来了?”言婶单手叉腰,提高嗓门嚷道,“谁不知道你天天在外面勾三搭四,作风不正!今天的鱼也不知道是勾搭哪个村的男人替你打的,不要脸的东西,还教训起我来了,你有资格教训我吗你?!”
麻子婆娘立刻帮腔道:“是啊!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丫头勾搭别村儿的男人给她了一条这么大的鱼呢!”
麻子婆娘比划道:“也不知道拿什么换的,不干不净的……”
这番胡话让谢冬清脑袋嗡嗡直响。
梅阁懒懒睁开眼,瞥了一眼说话的人。
麻子歪嘴笑着:“哟,冬清啊,没想到你还挺值钱的啊!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不让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帮你,敢情是有靠山了啊!”
一时间,怪笑声不断。
谢冬清红了眼圈,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她低下头,发现梅阁正温柔地着她,见她看过来,快速地冲她一笑。
他轻轻动嘴,做了个口型。“没事的,别哭。”
谢冬清忍住泪,艰难地回了个浅浅的笑容。
经过刚刚自己脑子里的一番想象,海生已经把谢冬清当成自己老婆了,现在听到别人笑,脑子一热,维护道:“都散了散了!笑什么笑!冬清好着呢,你们这群人真是,都散了!回家该干吗干吗去!”
男人们发出一阵嘘声,女人们七嘴八舌提醒言婶:“嫂子可要看好男人啦,别你家海生将来做了官,就把你给休了娶小妖精呢!”
言婶越听越气,又见丈夫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瞟向谢冬清,顿时怒火冲天,冲上前去,欲要伸手打谢冬清的脸。
银色的鱼尾懒懒挪了个位置,绊倒了她。
言婶结结实实摔了一跌,傻儿子哭了起来。
谢冬清本想先一步回屋子,然而却不舍梅阁。
梅阁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她犹豫了会儿,咬了咬唇,低着头,快步跑回了家中。
言婶坐在地上抱着儿子大哭起来:“海生你个没良心的!被妖精勾了魂儿!还没当官儿就要休妻啊!我可怜的儿啊!咱娘俩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在一群人的哄笑中,海生红着脸,瞪眼训道:“爬起来回家!丢人现眼的婆娘!”
经过好一番折腾,海生终于把梅阁拖了回去。
他把梅阁搁在了院子里,跟串鱼一样的穿了绳,绑在院子里的栅栏上。又提了一桶海水,当头浇了上去。
梅阁颇是无奈,然而一想到确实是自己粗心没注意渔网撞上去的,只好忍了下来。
隔壁院子里的人凑过来看稀奇,海生问道:“这玩意离海之后,会不会死?”
“那你就时不时往他身上浇水不就得了。不过麻烦的是,你怎么把这怪鱼送到县里去,又没那么大的缸子放他。”
海生道:“没事,明儿一早我把水缸绑上板车,存点海水,路上走着浇着就行。”
“明早走啊?这么大个事,要不要跟村长说?”
海生道:“干他何事,这是我抓到的。”
言婶在屋里叮叮咣咣地摔着东西。
海生打发走隔壁的人,回屋骂道:“你消停会儿!吃饭吃饭。臭婆娘,老子马上就要做大官了,你还敢给我甩脸子!”
院子里静了下来,梅阁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睁开了眼。
谢冬清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出来:“梅阁……你,你疼吗?对不起,你再等一等,等他们晚上睡着了,我来放你走。”
她鼻尖通红,明显是刚哭过。梅阁心中一阵酸楚,好久,涩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拖了这么久也没能救你出去……你再等一等,我一定会让你醒来。”
谢冬清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村长的声音远远传来:“海生!海生!听说咱村里逮了条鱼妖?”
谢冬清一惊,连忙跑回屋子。
海生应了声,端着碗,一边走一边吃。
“哟,是村长啊!”他说,“是我逮到的鱼。”
他拍了拍梅阁的鱼尾,说道:“村长瞧瞧,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哦,我梦到过这种事,以在半空中浮着的视角围观这些人瓜分别人的成果,还各种强加污名。梦里气得半死,然后大骂了一声,气醒了。
感谢英可,潇潇雨,喵的地雷和手榴弹火箭炮(看着跟又要去打仗了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更新换成每天中午10点左右。么么哒!
ps:好多读者看完这章说女主软弱。我仔细看了一下,感觉要写的也都写了,要暗示的也暗示了。所以,来替女主说句话,她这还真不是软弱。不是爽文套路,我安排这个情节只是为了体现陆地上的人和事都让人烦心,试想一下,你是个遵纪守法文明礼貌的公民,然后你在你的梦中,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恶劣,家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群妇女来抢你的东西,对骂,肯定骂不过,对打,吃亏的还是自己,据理力争,人家根本不是来讲理而是来占便宜的,说什么道理都不会听的。干掉她们?显然没这心思也没这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个环境,到我想到的地方去。其实有句话,我交代了,就是女主对泥人丈夫说的,我不想管你了,我想离开。所以在她有自己的强烈的离开意识之前,她一直是在控梦人躯壳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和前三个梦一样,好像生来就注定了我不能离开你身边。
但她遇到梅阁,突然找回自己真正的意识之后,就要挣脱束缚了。
所以,重点真的不是怎么跟一群无聊的老妇女撕逼,而是,陆地是令人厌烦的,即便有了收获,发现那也是瞬间就能崩塌的短暂快乐,而海洋是令人向往的,因为海洋能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疑心【救鱼失败】
村长走进院子,看着梅阁,啧啧道:“这条还真不小啊!可以可以,明儿是要把它送到县里去?”
海生点头:“明儿一大早就去!”
村长抿着嘴,摸着胡子不说话。
他看了眼海生,笑道:“海生啊,这鱼,应该算是我们村的功劳吧?”
海生一听,急了,瞪眼道:“网是我撒的,鱼是我捞的,怎么算村里的?!”
“唉……你不能这么自私啊。”村长说道,“这片海,是咱村的地界,这船呢,当初是我和你爹一起到镇上买的,当时你爹吃面,钱还是我掏的。”
他环视了一圈院子,又道:“这房子,是村里人帮你爹盖起来的,盖一半儿你娘就不在了,你还没出月,是我内人可怜你,熬米糊糊把你喂养大的,要是没我们,你能长这么大?你能捕来这条鱼?”
海生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只听屋门咣当一声,言婶抱着孩子跑了出来,嗓子一开,喊道:“当初我嫁海生时,村里可曾出过一分钱?你们养他这些债我们早两清了!要我说,这东西该是谁的他就是谁的,我向来明事理,村里半点力未出,这时候怎好意思说是大家伙儿一起逮到的?!”
她差点跳起来,嚎道:“简直没天理啦,老天来评评理啊,村长要来明抢我家海生捞的鱼啊!”
要放以前,她是没底气跟村长这么说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想到海生将来会做官,她会成为官夫人,成为这片海域最厉害的女人,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现在总要拿出点官太太的威风来,不然还真当他们家还跟以前一样任人欺负。
村长被她道破来意,神情尴尬,板起脸训斥道:“我们男人说话,你个女人插什么嘴,回去回去,村里的事,你个女人知道个屁!”
海生心里早已惦记着换老婆的事,这时再看自家老婆,怎么看怎么烦,虽然也知道她是在帮自己说话,但瞧见她那样子,他就觉得丢人。
言婶还想说话,海生瞪眼道:“没听村长说什么吗?回去回去!又出来丢人现眼,这里能有你什么事?”
言婶见他这时候就给自己摆架子,气的手直哆嗦:“还没当官就把架子摆上了!!这日子还能过不能了!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们娘俩扔出去,一个人做你的官老爷去!”
海生不理她,对村长说:“家里婆娘虽然不懂事,但说的也都在理。这么多年,村里人待我如何,我海生心里门儿清,放心吧村长,将来海生不会忘记你的!”
他把村长送了出去,回头看到老婆还站在原地抖手,便骂道:“还站着干什么?走了走了,回屋吃饭!一天天的,屁事都没,我跟村长说话,你瞎掺和啥?”
言婶骂骂咧咧地捶他:“你臭不要脸的,谁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要是再敢跟我拿架子,我就把这条鱼给剁了,让你这辈子都当不了官老爷。”
梅阁一阵心塞,这管他什么事?
夫妻俩推搡着回屋。
察觉他们回了屋,谢冬清悄悄开了条门缝,却见海生再次推门出来,她只好轻轻合上了门,急躁地靠在门里听着动静。
海生到海边舀了盆水,端回来放在梅阁旁边,朝他身上撩了几下水之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拜了两拜,闭眼嘀咕道:“天灵灵地灵灵,求求海神快显灵,显灵,显灵。保佑官老爷会喜欢这鱼妖,让我当村长,让我当上村长,让我家财万贯,让我能娶谢冬清,生十来个大胖小子为我老言家传宗接代。”
梅阁原本在闭目养神,一开始听到他念叨还觉得可笑,可后来听他许愿要娶谢冬清,梅阁嘴角一抽,抬起鱼尾,照着他脑袋狠狠抽了一下。
海生被鱼尾巴扇了一下,睁开眼却见人鱼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海生捂着脸迷茫地爬起来,进屋前,再次朝梅阁拜了拜:“保佑,保佑,一定要保佑。”
夜深了,村子里渐渐静了下来。
圆月照着海边的小渔村。
谢冬清屏住呼吸推开屋门,轻手轻脚走过来。
她伸出手指,指尖碰了碰梅阁的手,悄声问:“梅阁,你还醒着吗?”
梅阁立马睁开眼:“醒着。”
“对不起,是我不好。”
“没事,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梅阁轻声安慰道,“就是有点冷。”
谢冬清愈加愧疚:“真的是我的错,当时忘了提醒你他们在礁石边放了网。”。
梅阁见她垂下眼,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谢冬清,你看我鱼鳍,我动一个给你看。”
他努力控制着尾巴上的鱼鳍,张开摆动了两下。
“好玩吗?笑一笑,别难过,真的不是你的错。”他说,“你看这个鱼鳍,我能让它给你打个招呼。赶紧看,毕竟只有这一次,以后就见不到了。”
谢冬清看着那两片努力摆动的鱼鳍,轻轻笑出声。隔壁屋传出言婶的咳嗽声,谢冬清紧张地盯着屋门,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笑。
“别内疚了,高兴点。”
谢冬清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剪刀,凑过来,一边剪草绳一边低声哄着梅阁:“别怕,这是剪刀,用来剪断绳子的。”
梅阁轻笑道:“嗯,不怕。”
谢冬清剪断了草绳,又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悄悄把院子门打开,返回来说:“我拖着你走,你尽量别动,我怕你一动,声音太大,会把人吵醒。”
“你能拖动我吗?”
谢冬清点点头:“能!我出海好多年了,一个人拖船叉鱼,力气大着呢!”
梅阁想了想,平躺了下来,伸出两只手,说道:“那就这么拖吧。”
谢冬清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救鱼事大,害羞事小,果断地抓住了他伸过来的两只手,一点点朝门口拖去。
梅阁的手冰的她一哆嗦。
他们成功出了小院,谢冬清停下来,喘了口气。
她说:“这次回海里后,你就别再来了。再被抓到,恐怕就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