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芊芊狠狠吸了一口,才让自己主见平复下来。
回头看着将头扭向别处的自家男人,她心口隐隐泛着痛。如果这样都骂不醒他爹,那他们夫妻二人以后面临的委屈和危险只会更多。
“冥夜,我们回去吧。”她主动握住他的手想带他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愿意多留。
“……嗯。”司空冥夜颀长的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一瞬,反握住她纤细的手,面无表情的转身……
“皇儿。”司空齐突然唤道,声音突然低沉沙哑,同先前凶厉的语气比起来,仿若换了一个人般。
“还有事?”司空冥夜如之前一样,依然没回头,只给了他一道冷漠的背影。
“南召……南召无事吧?”
“他很好。”司空冥夜也不再隐瞒,只不过不惊不喜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那……”
“父皇,与其关心南召的安危,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孙儿不被人‘惦记’。皇位固然重要,可若是没有司空家族的子嗣,只你一人,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你的皇位。如若你觉得除了你司空家族的人都可有可无,那儿臣也无话可说。望你好自为之。”
语毕,他握着裴芊芊的大手紧了紧,迈开修长的腿走了出去。
“皇儿……”司空齐坐直身,浓眉紧拧,威严的眸光中罕见的多了一丝别的情绪。
“皇上,您莫要再动怒了,小心着龙体。”曹公公替他抚着胸口顺气,拧眉的样子不比他好看。
“曹鸣,你说……朕真的做错了吗?”司空齐望着虚空,眼中的光泽复杂而又浑浊。
“皇上,奴才不敢妄言。”曹公公突然对他跪下。
“说吧,朕不会怪你直言。”
“皇上……”曹公公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可最终他还是大胆的将心里话吐了出来,“皇上,奴才觉得您对瑞庆王的确是……是太过信任了。”
“朕不信任任何人。”司空齐摇着头。
“皇上,恕奴才直言,如今瑞庆王的风头,确实是其他人无法比及的。若是他能如南赢王那般没有野心还好,可若是他野心强大,那将来……”后面的话他也不敢说得太直白。
“南赢王没有野心?”司空齐嘲讽的勾了勾唇。这世上,有谁没野心的?有谁不贪婪的?
“皇上,若南赢王真有野心,以他的能力,其他人还有活路吗?”曹公公认真的看着他,只盼他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司空齐没有看他,依然望着虚空,浑浊的目光忽闪着,突然有了一丝清明。
……
碧霞宫――
在御医的诊治下,袁贵妃很快苏醒了过来。
见儿子坐在床头,她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抓着儿子的手急声问道,“皇儿,如何了?那吓人的东西制住了吗?”
司空黎皓点了点头,并将她拿下放回被子中,又替她掖了掖被角,“母妃且安心,一切都过去了。”
想到宴殿中吓人的一幕,袁贵妃还是心有余悸,眼眶都渐渐红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吓人的事,母妃真是差点被吓破胆。”
司空黎皓低声安慰着她,“母妃不要多想,身子要紧,其他的事交给儿臣去做。”
袁贵妃心里是平静了,可是柳眉却皱得死紧,“皇儿,此事定有人故意作怪!而这人肯定是南赢王!一定是他用了什么妖术才会让小万子变成那样!”
司空黎皓眸底一沉,“是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袁贵妃又把手从被子伸出来,抓着他的手严肃的道,“皇儿,我有个预感,南赢王比太子还难对付,你可得多留意啊。”她几次设计想对付他们,可是都被他们巧妙的躲过了。说他们运气好,鬼都不信!
司空黎皓拍着她手背低声安慰,“母妃放心,孩儿心中有数。您近日也别再过问他们的事,只管安心休养就可。”
袁贵妃不解,“怎么了?皇儿这番提醒是何意?”
司空冥夜眸光移开,沉了沉脸,“近日宴殿之事,儿臣恐父皇会追究下去……”
母子俩正说着话,且司空黎皓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外面传来太监通报――“袁贵妃接旨!”
袁贵妃惊讶的欲起身。
“母妃,让儿臣去吧,您休息便可。”司空黎皓按着她肩膀,沉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躺在华丽的床上,袁贵妃却平静不下来,只觉得心口突然跳得很快,似有什么事要发生让她极其不安。
很快,司空黎皓返回她身边,比起出去时的神色,此刻脸上全是怒,目光凌厉得让她都倍感心惊。
“皇儿,怎么了?你父皇为何下旨?”
司空黎皓牙关磨得‘嚯嚯’响,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她。
袁贵妃赶紧接过,打开一看,神色顿时大变,甚至一下就恼怒了,“他居然要将我软禁在碧霞宫?!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太监,他居然如此对我?!可恶!”上次说要软禁她,她知道那是做给瑞庆王夫妇看的,可今日,居然连圣旨都下了……
司空黎皓双手紧紧攥着,认真比较起来,他脸上的怒不比袁贵妃少。
袁贵妃激动得就要下床,“不行,我要找他说理!不就是一个太监吗?难道我在他眼中连个太监都不如?”
司空黎皓再次将她按压回床上,“母妃,你先冷静些。”
袁贵妃这次没听他的话,挣扎着要起,“我没法冷静!皇儿,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他给我说清楚,他这般做,是想将我们母子置于何地!”
“母妃,您出去不了的!”
“为何?”
“外面已经让侍卫封了。”。
“什么?!”袁贵妃美目大睁,是真的不敢相信司空齐会如此待她。
“母妃,儿臣这就找他去!”司空黎皓紧咬着牙关,双目中红血丝隐隐溢出,带着一身冷厉的气息转身而去。
“皇儿!”袁贵妃掀开被子下床,急着追了出去。
可她刚要跑出寝宫,门外突然出现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吓得她‘啊’一声惊呼惨叫。
“贵妃娘娘,皇上有旨,让您在碧霞宫思过。不准擅自出入,也不准任何人踏入碧霞宫一步,还请娘娘遵旨。”其中一侍卫冷肃的开口。
“走开!”袁贵妃气恼不已的指着他们,“混账东西,凭你们也敢威胁本宫?是不想活命了吗?”
“还请娘娘谨遵圣旨,莫让小的们为难。”侍卫神色更冷肃,丝毫不给她面子。
“你们……你们真不怕死?”袁贵妃气得想杀人,可刀却在别人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刃让她又气又恨,颤抖的指着他们厉声威胁,“你们等着,等瑞庆王回来,本宫定要他亲手斩了你们人头!”
☆、【90】、嫁祸他们母子
裴芊芊同司空冥夜回府不久,冷凌刚摆上饭菜,就听侍卫来报,说司空文睿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司空齐的圣旨。
太子来,他们是料到了的。但圣旨……
夫妻俩也没心思用膳了,一同去了厅堂。
两个男人坐在椅子上,裴芊芊站在司空冥夜身侧,手里还拿着圣旨看个不听,同时脸上布满了惊讶。
皇上居然要她家男人入朝了!
而且还直接封了他一个内阁大学士之职……
要不是圣旨在手,她是真的不敢相信,司空齐居然会做这样的决定。
他不是忌怕司空冥夜入朝夺势吗?不是忌怕司空冥夜一朝风头展露会压住瑞庆王和太子吗?
她家男人今年二十七了,他终于知道要对这个儿子好了?终于愿意相信这个儿子了?
相比起司空冥夜此时的波澜不惊,她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复杂,既是替司空冥夜委屈,又替他高兴。这代表什么,代表司空冥夜不用再刻意的隐藏自己的实力,不用再被世人议论纷纷说他这样无用、那样不行……
论才能,司空冥夜会医善毒,哪怕这是个秘密,但司空齐却因为他这方面的天赋而不敢拿他如何,这就说明他医毒之术与众不同,非常人能比。
论武功,外人不祥,只会讹传他体弱多病,殊不知他是深藏不露。
论心思缜密、论胆识过人、论是非分明……司空冥夜没有一样落于他人之后。
他被雪藏,本来就是对他不公,而这个对他不公的人,还是他亲爹。早在她跟他熟悉以后,她就替他叫屈了。这会儿看到圣旨,要不是司空文睿还在,她真想替他哭几声。
而这还不是唯一让她激动的,更让她欣喜的是司空文睿带来的消息――袁贵妃被禁在碧霞宫中,连瑞庆王都被下了禁令不许他踏入碧霞宫一步。为此瑞庆王还去找司空齐理论,司空齐称病将他拒在寝宫外。
这消息让她忍不住插嘴,“太子殿下,父皇这次是真的囚禁袁贵妃还是再次做给我们看的?”
司空文睿也不恼她插话的无礼,俊朗的脸上笑意昂昂,丝毫不掩饰此刻的得意,“依我看,父皇这次是真的要惩罚袁贵妃。老二现在还跪在父皇寝宫外面,父皇也称病拒不见他。”
尽管如此,可裴芊芊还是不太放心,“也不知道父皇会禁她多久,他那么看重瑞庆王,要是瑞庆王跪个一晚半宿他就心疼了,说不定明天就把袁贵妃放出来了。”
闻言,坐上的两个男人都沉下了脸,司空文睿眼中的得意顿时就没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是极有可能发生!
裴芊芊叹了口气,继续道,“袁贵妃原本想陷害我们的,这次阴谋没实现多亏了冥夜。而今父皇好不容易对他们母子生了气,如果就这么便宜放过他们,也太让人不甘心了!唉,我想着就算整不死他们、灭灭他们的威风也好,要是父皇真心软,不仅打压不到他们的威风,以后他们做事怕是更加肆无忌惮。”
司空文睿扭头看着她,目光复杂,“弟妹说得极是。”
司空冥夜也回头看着她,低声问道,“你可是又想到办法了?”
不得不说,还是他更了解自己的女人,知道她敢开口,心里肯定有计量,否则没把握的事,她也不会如此插嘴了。
听着他的话,司空文睿眼皮抬了抬,又惊又喜,“弟妹,你有何法子让父皇不心软?”
对她,他一直都有些好奇,以前她在裴家当闺女之时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传闻听多了自然也就信了几分,所以老三要娶她的时候他都替老三急了一阵子。京城未出阁的女子,随便哪一个人都比裴家这个庶女强,不明白老三是发了什么疯才会娶他。
他们成亲后,老三性子渐变。他也见过她几次,其实心里早就否认了外面那些谣传,什么草包、什么废物,那些难听的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简直是胡言乱语。他所见到的和听闻的那些,根本就不符合。这个弟媳为人如何他不清楚,但所表现出来的从容不惊就足以证明传言是在中伤她。而且他更相信,老三宠她绝对不会毫无理由。
现在听着老三当面征询她的意见,他就更加能笃定这弟媳妇是有些能耐的。
这事关报复袁贵妃和瑞庆王,裴芊芊也不对他们卖关子,把想到的办法直接说出,“我们现虽不能直接收拾他们母子,不过也可以从侧面下手。对付他们这种喜欢用卑劣手段害人的人,我们也不要去在乎什么高尚了,也跟他们玩一次阴的――就从看守袁贵妃的那些侍卫下手!”
两个男人紧紧盯着她,眸底都有异光闪动。
裴芊芊也不给他们抢话的机会,接着道,“你们想想,要是看守袁贵妃的人出了意外,父皇会怎么认为?肯定会认为是瑞庆王做的啊,难道还能怀疑我们?”
“哈哈……”司空文睿突然拍着大腿笑了起来,笑声朗朗又不掩惊喜,“弟妹这招真是妙!好,就如此做!”
司空冥夜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近,幽深的眸底溢着柔和的光泽,尽是对她的赞赏和宠溺,“此法确实好。”
司空文睿笑着起了身,“老三,我看这事就让我去办吧。你们今日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
司空冥夜微微拧眉,“皇兄,还是让我去吧。”
司空文睿扯了扯唇角,笑得邪恶又极有自信,“你且安心,这点事都做不好,那我太子岂不是真无用?”
司空冥夜抿了抿唇,轻道,“那皇兄一切小心。”
司空冥夜很快离开了南赢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