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清朗一声:“进。”
人在屋里。杜窈便推开门直问:“《the version》的邀请为什么还没有回复?”
孟砚白似乎略一思索才记起。
“关于访谈,”他轻描淡写,“我看了采访内容,并不合适。”
杜窈蹙一下眉,“什么?”
“大部分问题都是围绕你以前的作品,”孟砚白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不算有意义。何况他们还要对‘做梦’那件西装着重提问――程京闻是他们的股东不假,未免太功利些。”
“宁恬都事先与我讲过。”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作为设计师本人,我不认为有什么……”
“这周我会给你安排另一本杂志的访谈。”
“我不要。”
杜窈语气也硬起来,“是我接受访谈,不是你。这个拒绝的理由我不接受。”
他依旧和煦地笑,“是么?”
“不然……”
“是真想去接受采访,”孟砚白眼里掠一道光,“还是想去见别的什么人?”
“什么?”
杜窈一时没有听懂。
孟砚白站起身。
低眼,慢条斯理地系起袖口。银框的镜边一道细寒的光。
眼里的情绪也一并阴沉下去。
“你是不是想去见程京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白夜
杜窈的耐心殆尽。
一字一顿:“关你什么事?”
语气与情绪彻底淡下去, 向来明俏晏晏的小脸也挂了一层霜。
“小窈,我是怕你吃亏。”
孟砚白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眼里目光阴鸷,嘴边笑容和煦。
上下两种割裂的情绪拼接, 扭曲。
“《the version》为什么不到两月又来找你合作,一定是他授意的。”
他大力地握住杜窈的手腕。
情绪一种不正常的狂躁, 隐隐冲撞得额角青筋起跳, 语速机械故障般地紊乱。
“他会害你……小窈, 他是有预谋的。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还是――”
孟砚白定定地看她。布满血丝的眼, 一种即将要用生吞活剥来处刑的审视感。
“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
杜窈觉得自己大学没修心理学很吃亏, 压根没法和自说自话的人沟通。
去挣手腕上的桎梏,“你松开――”
“小窈, ”他甚至往身前一用力,把她扯得踉跄两步,“回答我。”
“你哪位?”
还在公司,杜窈并不惧他做出格的事。
只是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手上生疼。脾气也上来, 抬脚, 尖细的鞋跟踹中孟砚白的膝盖。
他条件反射地躬起腰。
是吃痛,手上的力度也一并加重。杜窈一度以为自己的手腕要骨折。
“你有病……”
“小窈,”孟砚白的脸再抬起来, 又是一副恳切哀求的样子,“你不要喜欢他。”
杜窈受不了。
几分钟以前谈的明明是一封杂志访谈的推拒问题, 被生拉硬拐到讲感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要辞职。”
腕上的手立刻僵住。
“不要, ”他声音彻底软下去, “我不要。”
“我不要你他妈的不要。”
杜窈讲了句脏话。
趁孟砚白发怔的空隙, 终于把手抽出来。上面一圈红痕, 已经於紫充血。
心里更躁,“已经第二次了,孟砚白。我现在去收拾东西写辞呈,再见。”
没有理会他断断续续的哀求:
“……小窈,不可以――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转身,手指刚碰上冰凉的门把手。
巨响一声。
杜窈吓了一跳。
回头,原先立在桌边的书柜直直地倒了下来。书散了一地,扬起一阵浮灰。
她愣在原地。
片刻,声音与牙关都打颤,“孟……”
孟砚白不在视线里。
金边的眼镜一半被攥在柜子底下的一只手里,镜片上密布蛛纹。
耳边还有他的喃喃。
小窈,我会死的。
-
还是生平第一次坐救护车。
把孟砚白送进急救病房。
她在充斥消毒水味儿的医院大厅里办完手续,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等待。头顶,黑色的电子屏上显示荧绿色的字。
抢救中。
杜窈深呼吸一口气。
脑海一片空白。
放空,看走廊尽头一扇落地窗外的风景。直到面前的门被重新打开,走来一位医生。
“你是他的家属?”
“不是,”杜窈说,“我是员工。”
“能联系到他的家人吗?”
“电话没有打通,”杜窈刚予老孟总和董事会里他几个叔叔打过,都是忙音,“有什么要紧的事您说,我代为转达――伤得很重吗?”
“轻微脑震荡,”医生翻看手里的记录,“断了两根肋骨,一些软组织挫伤。不算严重,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好。”杜窈点下头。
“不过,”医生皱了下眉,“他有神经官能症的既往史,或许会有情绪激烈的情况――注意不要刺激他。”
“神经官能症?”
“通俗来说就是神经病。不过,他的病历显示四年前不再发作,我们只是提醒一下。”
“……好。”
杜窈跟着推出来的病床换了房间。
老孟总终于接了电话。
派了一名护工来照理他的生活,让杜窈等到人来,就可以离开了。
她总算松一口气。
还没有遇见过这种事,一路上都很紧张。很生疏地去办手续,心里焦躁又不安,潜意识揽下了孟砚白被砸的责任。
恰巧,宁恬打来电话。
询问关于访谈的事宜是否妥当。杜窈只好把事情简略地讲述一遍,表示抱歉。
她听完,“没事。但是小窈……”
“嗯?”
“……你要是想离开正时,我可以给你介绍几家工作室。”她说,“现在,总觉得太拿合同拘着你了。”
杜窈轻抿住嘴角,“谢谢。”
见她没有再讲下去的意向,宁恬也不再说。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