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端敏素来不是蠢笨之人,更是自持身份,从不肯轻易失态,现如今当着这样多人面前如此大发雷霆,势必是气狠了。褚青萝和两人相视后,上前去给端敏抚背:“母亲别气坏了才是。”
端敏坐在一旁,撑着额头,一脸的心力交瘁,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不说话了,独独余了刘瑶轻轻的抽泣,皇帝也是拿这个妹妹没辙,上前轻轻哄了几句,也不见刘瑶破涕为笑。
“你今日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来,几辈子的老脸也顾不上了。”端敏声音又像是被玄冰冰封过一般,那样的低哑,“你老子娘当年将你托付到我手上,我也不料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如此行事,可想过你老子娘会如何作想?你、你……”她说到这里,气息翻涌,再也说不出话来。
“公主——”那侍女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都要失去它的火焰一般,又没命的磕起头来,饶是地上垫了厚厚的绒毯,也能听见“咚咚”的声音,“婢子知错了,婢子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下手害了赵姑娘,求公主宽恕。”
谢青岚咬着下唇,看着她,心中知道是端敏要推一只替罪羔羊出来,以免皇帝追查,到时候整个公主府,连同褚霄都讨不了好。而端敏方才的话,正是在拿这侍女的父母双亲相威胁。
高门大户,谁不是如此的?弄死一两个侍女,也是寻常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样息事宁人更省时省力的?
知道这女子必死无疑的谢青岚叹了口气,赵蕴莲无端中毒,这无疑是催命符了,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端敏不能让皇帝疑心她,疑心公主府,所以,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罪责。
那侍女的哭叫渐渐艰涩,磕头的声音却一点也没停下,端敏犹自不解气一般,恨道:“你如今知道坦白,我难道能护着你?!今日若是伤到了华阳长公主,就是夷灭你三族又如何!”
那侍女原本生得颇有几分动人,现在跟厉鬼似的,转而向皇帝和刘瑶磕头道:“皇上、长公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绝对没有半点想要害长公主的心思啊,求皇上和长公主饶命,皇上饶命啊……”
刘寻冷眼看着她,笑得那样的轻描淡写,转头道:“姑母,此乃姑母的家生婢女,侄儿实在没有过问的权力,还请姑母秉公处理吧。”
落在端敏手上,难道真的有什么好的?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了。端敏抬头,也不急着发落她,反倒是道:“阿萝,你先去看看赵姑娘如何了。”
褚青萝沉闷的应了一声,去了不久又折了回来:“还在折腾呢。”
小筑之中死寂一片,宋驰都快按捺不住冲过去了,而皇帝看着无所谓,但那心中可能跟油煎似的。端敏闻言,脸上的恨意却是更浓了,喝骂道:“你、你好得很……如此害了赵姑娘,叫本宫如何跟定远伯交代!”说罢,“你敢下毒,好好好,你敢下毒!既然如此,今日赵姑娘受了什么苦楚,你就依样画葫芦受什么苦楚吧。”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还不赐毒!”
“公主——”那侍女尖声叫道,“婢子一时糊涂罢了,求公主宽恕,公主——”
看着她被拖下去,声音渐渐远了,但那尖利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心上划出好多好多道伤口一样,完全无法忽视。
这就是皇族的暗斗,为了某些事,只能牺牲掉某些人。
足足折腾到了三更,赵蕴莲那头才算是平稳了,端敏一脸的心力交瘁,命人将各府的公子哥儿和姑娘们给送了回去,又独独命谢青岚留下。
谢青岚一夜都是闷闷的,倒不是说什么悲天悯人,但这样的事,要说没有触动也是不可能。上层人过招,下面的遭殃,而这遭殃,还不是一点点的遭殃法,而是用性命来赔上去。
彼时谢青岚正在长桥上与傅渊说话,尚未说完,就听见这样的传召,也是心累,看了一眼傅渊。后者笑得那样的风轻云淡:“你怕吗?”
“我不怕。”谢青岚老老实实回答,又被他轻轻拉住手,“傻丫头,记着,不管听了多少皇室的阴私,都不要做那个出头的。”她的发因为北风而有些凌乱,傅渊轻轻为她理顺了,这才叹道,“也罢,我与你走一遭。”
“不用了,皇上还在,我怕他对你生疑。”刘寻反正不是个好东西,这是肯定的,“我可以应付的,况且,即便我不能应付,端敏大长公主和褚将军总是向着我的。”
“青岚……”傅渊还想说什么,被她含笑打断,“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孩子了,可不要你那样为我精打细算。”又快步朝着小筑而去。
傅渊绝壁是知道的呗,不然怎会说“阴私”这种话来?谢青岚在心中深深叹息一声,还是踏上了小筑地面。
四面透风,却是那样的暖和,而小筑之中的气氛,是那样的诡异。刘瑶还在抽抽噎噎,委屈的站在端敏和刘寻面前,褚青萝和刘肃立在一旁,也是一脸的肃穆。
见谢青岚过来,皇帝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来身边。虽是不自在,但这事还真没有谢青岚回绝的余地,当下就上前,一一向几人见过礼,这才退到刘寻身边站好。
端敏此时哪里见到方才的盛怒难消?面容冷清得好像是瑶池仙子一样,轻轻抬眼,看了一眼刘瑶,嘴角弯出一个笑容来,抬手却抽在了她脸上,打得刘瑶轻轻的哭叫一声,软乎乎的倒在地上。
“刘瑶,长本事了啊。”端敏轻轻道,含着笑容,“现在敢下毒了,你以为姑母有好些年不在京中待了,便看不出你的小伎俩,便治不住你了?”
刘瑶捂着脸,哭道:“姑母,我没想害赵妹妹……”她一边哭,一边抬头,看了谢青岚一眼,眼中竟是怨毒,又求救的看向皇帝,后者却轻轻合眼,根本不管此事一般。
“哐当。”端敏从袖中掷出一个被锦帕包着的东西,摔在地上,在灯火下闪着银光,正是一把银勺:“跟谁学的不入流的本事来的!你以为用锦帕沾了毒涂在勺子上,便能瞒天过海了吗!”
谢青岚立在一边,一语不发。要说刘瑶下毒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还觉得这才合乎情理,而刘瑶想要毒杀的对象,是自己,只是阴差阳错,那银勺被赵蕴莲用了。
谢青岚忽然庆幸起那时和傅渊置气,将银勺一股脑扔在桌上,重新换了把来,否则,现在倒了的,就是自己了。
“姑母,阿瑶知错了。”刘瑶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姑母,阿瑶也是悔不当初……”
“你悔不当初?”端敏笑得那样轻,“因为今日是赵姑娘中毒了,你才觉得悔不当初吧。”说着,她怒极反笑,“难道赵蕴莲的性命是性命,青岚的命比草还不如?你还要胡闹多久?你娘钟爱你不忍苛责,你就这样变本加厉了?”
这话将太后溺爱孩子给绕了一圈骂了进去,连味儿都不让刘瑶回过来,又喝道:“你身为长公主,连最原本的都忘光了不是!”
“姑母,我没有……”刘瑶哭得伤心,“我后悔了,我不是有意的……”
刘瑶跪在地上哭得伤心,冷不防,皇帝却睁开了眼,一双眼睛尽是寒意,唬得刘瑶哭得更是伤心了:“皇兄——”
“啪——”还没说完,皇帝居然亲自一耳光摔在刘瑶面上,用力之大,将她打得趴在地上,眼前金花乱飞,好半天才撑起身子。
“朕这条命,是安阳侯用他的命换来的,你怎狠绝到如此,竟想对他唯一的血脉下此狠手!”刘寻说得沉沉,一双眼睛就那样盯着刘瑶,像是要吃人了。
谢青岚差点笑出来,要不是知道这货的尿性,她还真被他骗了。要说忘恩负义,皇帝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话,既然不是发自肺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做戏给谢青岚看的。
也是哒,最好皇帝能兵不血刃的拿到谢家的家产,要是来个谢青岚暴毙而亡,他也的确能够拿到钱,但是万一哪个好事之徒来了个舆论造势,安阳侯在军中地位很高,而谢青岚也是为了军饷的事出了血,万一反了,那不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既然是做戏,戏总要做足了。谢青岚当即上前,劝道:“皇上与大长公主别气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长公主已经后悔,还请两位莫要苛责了。”
刘瑶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听了谢青岚的分解,抬头,倔强道:“谁要你好心,你这狐媚子,现在可是开心极了,皇兄和姑母都向着你,都为了你打我了——”
刘寻端敏:〒▽〒这猪一样的队友我拿什么拯救你?!
连褚青萝心中都冷笑不止,母亲还能说是真的向着谢青岚的,而皇帝明摆着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就想把这事揭过,又知道谢青岚聪慧,一定会想破的,所以先声夺人,安抚了谢青岚的情绪。
但刘瑶这货……额,脑回路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样。
“闭嘴!”刘寻实在被妹妹的智商给感动了,喝止了她,又叹道,“谢丫头,叫你受了大委屈。”
“不委屈,赵家妹子才是真委屈。”谢青岚虽是这样说,但那语气冷淡得很。
“皇上,有句话,我也就说了。”端敏叹了一声,“青岚丧父丧母,如今又与陆府分了家,孤身一人在京中,无依无靠也是极为不方便的。”她说着,拉了谢青岚来身边坐下,“我与驸马膝下寂寥,唯有阿萝一个女儿,偏巧青岚与我投缘至极,也就想收在膝下,认为义女。”
谢青岚觉得被雷劈了。
皇帝平静的听着,旋即含笑看着谢青岚:“义女?”他说着,语调微微上扬,那笑容愈发的浓烈了,“只怕青萝要吃味呢,虽是姑母义女,但总该与青萝一视同仁,倒也是不便。”说罢,连给褚青萝说“不吃味”的机会都不给,“不如折个中罢,安阳侯于朕有恩,朕前些年疏忽了谢丫头,也是有愧的,不妨由谢丫头承袭了安阳侯的爵位,当个女侯爷,也算是聊减朕心中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不是个好东西皇帝不是个好东西皇帝不是个好东西
重要的话说三遍~
读者大大们千万不要以为,女侯爷就是好的哦~
至少以蠢欢的尿性来说,那是绝对不好哒~
☆、第99章 圣诞节第二更
皇帝的声音那样的轻柔,笑眯眯的看着谢青岚,一副“你看我多为你着想,还不谢我”的表情。后者看着他,顿时有种被人灌了翔的错觉。
端敏和褚青萝相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捂着脸的刘瑶惶急的叫了起来:“皇兄,我大燕并无女子承袭爵位的先例,皇兄怎可为了她坏了规矩?况且谢青岚如何配承袭安阳侯的爵位!”
皇帝笑盈盈的看向妹妹:“那朕就为了谢丫头坏了这规矩就是,规矩总是人定下来的,有一则有二,况且安阳侯为了救朕而死,朕只盼能补偿谢丫头一二,如此方能稍稍减去朕心中的愧疚。”
“皇上仁慈。”端敏也不说什么反对,反倒是含笑道,“皇上如此为青岚着想,让我动容,只恐朝臣们不服……”
“姑母多虑了,他们若是有一点半点不服,只管学安阳侯一般就是了。”皇帝说着,话中已经多了几分讥诮来,“又不敢做,便不要羡慕朕待青岚的优渥。”
谢青岚看着他,知道这是他故意的。若是端敏将自己收为义女,未必能给自己挣到一个郡主的名头,但有了身为骠骑大将军的干爹和大长公主的干娘,自然而然的,地位不是现在能比的。
但若是承袭了安阳侯的爵位,开了大燕的先例,到时候无数人都盯着自己不说,而侯爵之位,自然而然的就是贵族中人了。权贵之中,跟傅渊不对盘的不少,但保持中立的也有许多。
要只是世家贵女也就算了,要是成了安阳女侯,那就是正正经经的贵族了,到时候自然有更多的人会给自己使绊子——可不嘛,背弃了自己的同类投向敌人,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暗叹这皇帝居心叵测的谢青岚连笑容都硬了不少:“皇上圣恩浩荡,臣女惶恐,不敢开了这先河,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是啊表哥,”褚青萝上前半扶住谢青岚,“谢姐姐要是当了女侯爷,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世人怎么看她啊?再说了,日后姐姐要是嫁人了,到底是入赘还是嫁人啊?我瞧着此事不妥呢。”
她说得一派天真,与平日的她浑然不同,惹得刘寻笑容更深了,拊掌笑道:“这倒是了,委实是不方便。来日为了延续安阳侯府的血脉,朕允许你招面首如何?”
“皇兄——”别说褚青萝和刘瑶两个女儿家了,连刘肃面色都有些不安起来了。刘寻笑得那样促狭,道:“朕臊了你可是?”
谢青岚在心中翻了老大一个白眼,这货傻了吧?别说自己没那念头,就算是有,来日她是要嫁给傅渊当丞相夫人的,难道能让傅渊变成安阳女侯的“夫人”,想想也是微醺……
端敏目光流转,轻轻绕过在场众人,这才轻轻抚着身边谢青岚的发:“好了好了,皇上与你玩笑呢。还不谢恩,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又道,“皇上,既然青岚承袭安阳侯的爵位,那不知安阳侯府……青岚如今还住在我的园子里呢。”
“朕自然会将府邸归还给青岚丫头的。”他轻声笑着,一双眸子那样考究的看着谢青岚,“既然是开了先例,你自然是不同的,朕也是格外心疼你几分。”
“多谢皇上。”没起身给他两下都是谢青岚涵养好了,端敏含笑,只按了谢青岚的手:“好孩子,你我虽是无缘,但能给你求到你父亲的爵位,我也是了了心愿。”
“谢公主厚爱。”谢青岚满心酸楚,见皇帝那样的笑脸更是觉得心中又憋又气,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他。
刘瑶也是气得一肚子火,谢青岚勾引了傅渊哥哥不算,还让皇兄喜欢她,喜欢她就算了,如今居然要为她坏了大燕的规矩,这若是进宫,这贱人指不定能狂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刘瑶脸上似乎也不痛了,打定主意要进宫去告状。
折腾了足足一夜,谢青岚从公主府去了的时候,却见天光微亮,而傅渊就那样站在晨光之中,晨光将他的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银边,长身玉立的样子,那样的温润从容,仿佛什么都无法触动他的心一样。
谢青岚心中涌出甜蜜来,上前只投入他怀中,卖力的拱了拱:“我被刘寻欺辱了……”
“别怕。”傅渊也不问什么事,但从他的神色之中,谢青岚知道他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受着爵位就是了,旁的,交给我就好。”
谢青岚点头,两人上了马车,又温存了一阵,这才去了。
待两人一去,皇帝和刘瑶才从府门前转出来。刘寻只是含笑不语,刘瑶却气得鼻子都歪了,更别说她脸上的巴掌印肿得那样高,一时看着格外的滑稽。
“瑶瑶,你这些日子,行事愈发不着调了。”刘寻的声音透着无可奈何,“你可知道,若非姑母维护你,今日你的脸面,朕的脸面,整个皇族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皇兄不就是因为喜欢她么?”刘瑶倔强的反问,“我晓得的,你为了她,驳斥我,连祖宗规矩都给坏了。”
“她于朕,很重要,重要得不能失去。”皇帝的笑容又一次高深莫测起来,“否则,你当朕为何那样惯着她?”
“你们都去喜欢她吧,与我什么干系!”刘瑶跺脚恨道,快步钻进了马车,连看也不看刘寻一眼了。
晨光熹微,刘寻也只是立在晨光之中微笑,满是君临天下的气势,望着这晨光之中的京城,那样的肃穆。
虽说,等刘寻回到皇宫之中,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吵得跟乌眼鸡一样的忠靖老侯爷和诚国公,刘寻很想让人把这俩直接拖下去杖毙得了。
好吧,其实两人还是很给皇帝面子的,并不是泼妇骂街一样的骂法,而是……一句话绕了几圈,聪明点的知道那是在骂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你呢。
而这骂法的精髓所在,不仅是文化程度的差异,还有阅历。忠靖老侯爷比诚国公多吃那几十年的白饭以为是白吃的么?把诚国公一张脸都气得变了色,差点就要上去揍人了,身边几个德高望重的世家家主们急得用玉笏挡住脸,不住的给诚国公使眼色,这才避免了诚国公御前失仪,惹了皇帝不快。
刘寻:o(一︿一)o合着你以为朕现在很快是吧?
看着诚国公一张脸都气得通红,忠靖老侯爷心中冷笑不已,转头看着皇帝,又是一脸的“臣的忠心天可怜见”的表情,刘寻气得肝疼,但又不好偏颇哪一边,依着世家们会来事的程度,一会儿出了大殿就能打起来。
世家家主们个个都是人精,不然怎么能在这朝堂上维持着世家不倒?见今上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看着下面,也都纷纷缄口不言了。
原本刘寻就是一夜没睡,精神劲儿说不上能有多好,现在看了这些人,心中更是恼火了,没劈头盖脸一通好骂都是素质好。
忠靖侯犹嫌不够,不顾自己身老体弱,“咚”的一声跪在这大殿的地板上,这可是真真的石头,不过是打磨得很好而已。听得众人一脸肉痛的看着忠靖侯,后者脸不变色,一双苍老的眼睛就那样看着皇帝,忽然又“咚”的一声磕在地上:“皇上,老臣有本奏。”
“忠靖侯请说就是。”皇帝满心的不耐烦,好想让许覆把这群人轰出啊……但面上还是那样的不着喜怒,仿佛就是个听得进去良言的皇帝一样。
“臣弹劾诚国公徐培勇。”他说着,又低头飞快的看了一眼玉笏上的字,抬头,老泪纵横道:“老臣不敢再为了那不肖的外孙向皇上求情,也是老臣没能管教好他,那孩子自幼养在忠靖侯府,也是老臣的失职。”他说着,泪沾在胡须上,别提多难看了,皇帝脸上僵了僵,还是“嗯”了一声:“忠靖侯有此觉悟,不愧是我大燕的中流砥柱。”
然而,这才有鬼!没听见人家开场白就是我要弹劾诚国公吗?
抹了把泪:“老臣教育无方,现在那孩子的事,老臣也不想再管。但老臣想要说的,事关重大,涉及到褚将军所遗失的军饷的事。”这话一出来,朝堂上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到忠靖侯身上,“臣坦言,臣对诚国公怀有报复之心,这才命人打探诚国公起居日常,不曾想……”他又深深的拜下去,“那数万两军饷失窃的事,正是徐培勇监守自盗,致使边关十万将士无饷银可拿,还是谢姑娘慷慨解囊,缓解了燃眉之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