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岚上前劝了几句,也就和刘肃、褚青萝两人去了。三人都是一夜没睡,此时难免疲倦,尤其是两个小姑娘,一张笑脸都有些蜡黄,只待回去补觉。
刚转出余氏的小院,又听见其中响起余氏近乎癫狂的哭喊声:“你们要把我的淑儿拉到哪里去——”旋即那哭声愈发凄厉了,仿佛要哭哑了才好。
余氏的状况,估计也是离疯不远了。实则想想也是能够理解的,因为这么些日子的事,丢了管家的权力,在府上愈发说不上话,还有陆晖半身不遂后对她也那么坏。余氏心中这一切全是谢青岚造成的,满心想要弄死她泄愤,原本以为一定会成功,那种高涨的兴奋感,在发觉被害得是自己的女儿,那一瞬间尽数崩溃了,不仅崩溃下来,甚至于,已嫁的女儿遇上这种事只有死路一条,那种恐惧和愧疚,足以击垮一个母亲。
陆淑训说得没错,谢青岚现在愈发的像傅渊了。对于不该给予同情的人,她很吝啬自己的同情心。
“妹妹早就知道了吧?”刘肃对于这些事也是懒得多管,开啥玩笑?他当谢青岚是亲妹子,亲妹子差点被整得不能做人,他没上去添油加醋已经很有风度了好吧?
谢青岚咧开嘴一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事可别叫二姐姐知道。”
一听到陆贞训,刘肃心中忽然一暖,笑容也染上了不少的眷念:“我哪里会去讨这个嫌……”
刘肃对外虽是铁血,但对于在乎的人还是很温柔的。更别说褚青萝跟他算是青梅竹马,见他这神色就知道谢青岚口中的“二姐姐”必然不是什么泛泛之人,一时也是好奇起来:“难道是陆家的二姑娘?”嘴角轻轻一撇,“这大姑娘这样,二姑娘……”
“二姑娘与大姑娘不同。”刘肃低声说道,还是一笑,“若是有机会,你二人倒是该见见对方。”
褚青萝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隐隐约约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看得谢青岚心中一奇,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听到一个浅笑的声音:“谢姐姐真是好手段,这样将计就计借力打力的法子,无比的绝妙啊。”
循声看去,一个与谢青岚年岁相仿的女子斜斜的靠在墙边,神色那样淡然,娇媚的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就那样歪着头,看着三人:“我也是不知道,姐姐竟然会游走在三个男人之间。即便没有这事,姐姐的名声也不一定干净吧?”
来人正是赵蕴莲,她这看似淡然实则阴阳怪气的语气连刘肃都蹙起了眉。谢青岚懒得理她,道:“你堂堂伯爵之女,正正经经的世家贵女,也肯这样纡尊降贵的来管这士族的事了?”
“我无意管这些。”赵蕴莲缓缓站直了身子,“只是姐姐要将我姨妈逼疯,难道我也不该问问?姐姐昔年那样心善的人,竟然这样狠绝,还真是心狠手辣,像极了傅渊。”
谢青岚简直醉了,她狠绝?!她可没狠绝到要坏了别人姑娘家的贞洁来陷害别人,虽然这招阴损,但又不是她出的主意。
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赵蕴莲这货又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后者却觉得她心虚,缓缓上前一步,道:“世子,臣女说句不好听的,谢姐姐和傅渊两人,那三日的独处,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世子如何还肯为她付出这些,只怕是不值得。”
抿了抿唇,谢青岚张了张嘴,又觉得懒得跟这货色说什么。她的确是跟傅渊有了什么,又怎么样?她无父无母,长辈们也管不了,她如何不能自己管自己?她与傅渊的确有些亲昵,但却绝没有半点越过礼数。她自认是与对自己存有爱慕之意的陆澄拉开了关系,而刘肃视她为亲妹,况且为了褚青萝,也不可能真的有多疏远。
谁知,刘肃忽然上前一步,一张俊脸已经拉了下来,肃杀之意顿时在身边蔓延:“赵姑娘,我敬你是女子,又是素来为皇兄和太后所称道的贤明女子,殊不知姑娘也是这样饶舌的女子。”顿了顿,他语气愈发的冰冷了,“谢妹妹与姑娘交好一场,难道没有半点情谊不成?竟然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蔑妹妹清白?”
“污蔑?”赵蕴莲笑得愈发乖巧了,“敢问世子,那日领兵而去,找到两位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样的光景?待着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光景?若是只有一张床,若说夜中不是睡在一处的,你可相信?”
刘肃微微怔忡,想到那日进得山谷去,傅渊坐在床边,谢青岚在床上安眠的样子,他知道这两人绝对有问题,就算谢青岚曾说过他们俩人的确是止于礼的相交,但他信,是因为他相信谢青岚,更相信自己祖母喜欢的孩子不会是那种不知礼数的人。
但他信,并不能止住悠悠之口。
思量片刻,刘肃也知道自己一旦松了口,赵蕴莲必然有恃无恐,还是迫视着她的眼睛,那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势,叫四人都仿佛身处肃杀的战场一般:“妹妹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必然是相信她的。姑娘枉称妹妹一声‘姐姐’,也是这样人云亦云,旁人一两句便能挑拨开来,也不过是个世俗女子罢了。”
赵蕴莲自命清高,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她跟这些她眼中的浊物相提并论,一时也是气恼了,声音也是一冷:“世子要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怕要为人不齿了。况且今日的情形,世子和郡主都看不清吗?谢姐姐行事愈发的像傅渊了,还不能说明他二人行止亲密绝非普通朋友?况且那日太后寿辰,我分明见到——”
“那你见到了什么?”褚青萝忽然冷笑出来,丹凤眼斜斜飞起,“你是见着了谢姐姐和傅丞相两人行那苟且之事?还是你见了姐姐对傅丞相投怀送抱?”也不待赵蕴莲回答,褚青萝艳丽的笑容中忽然带上了几分轻蔑,那样明艳的笑容,仿佛一团烈火一般,让人移不开眼,“我倒是奇了,傅丞相心狠手辣阳奉阴违口蜜腹剑乃是世人皆知的事,既然被你撞破,不杀你灭口才是真真奇哉怪也的事,试问你是凭什么能让傅丞相对你网开一面!?”
这话实在诛心,不仅诛心,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暧昧在其中,叫赵蕴莲一张小脸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哥哥战斗力不行了~~世子哥哥不适合撕逼~典型的打架可以,打字不行
但是~我褚家妹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战斗力碉堡~
☆、第83章
褚青萝的战斗力彪悍到这个地步,也是谢青岚没有想到的,心中也庆幸起来,幸好自己与她没有那样大的龃龉,不然这正面pk起来,只能呵呵……
赵蕴莲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她那样自矜身份又自视甚高的人来说,断然不会向与自己不对盘的谢青岚服软。当下,赵蕴莲看着她的目光就格外的不善,张了张嘴,还是道:“郡主不要转移视线,谢姐姐和傅渊的事,又该如何解释?今日大姐姐在你院中成了这样,难道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自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谢青岚说,“谁知道是谁呢?也不知道有谁,原本知道我大舅母想要害我,还巴巴的来看笑话,如今看到的笑话可好看?”
赵蕴莲微微窘迫,她的确打算袖手旁观,况且谢青岚就算被人坏了身子,那又与她什么关系?在谢青岚那样落她脸面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局面了。
但现在受害者成了陆淑训,赵蕴莲心总也是格外的懊恼,现在又被谢青岚拐弯抹角的弯酸一顿,心中能好才有鬼呢。但一旁褚青萝含着微笑,斜眼看着自己,要说不怕,却还真那么点怕的。
明知道占不了便宜,但玛丽苏在原文中得到的评价是真性情,道:“我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今日你这样害了表姐,若是表姐真的要死,你难道能脱了关系?”
谢青岚只是冷笑,这事难道跟她还有关?别逗了,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对于有些人自作自受,难道也要怪到别人身上来?真是逗死了。
谢青岚懒得理她,但褚青萝可就没那么好性儿了,况且上回赵蕴莲和宋驰两人那一番牛逼哄哄的言论,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哪里能让她占了便宜?冷笑道:“今日风大,有些人也不怕说话闪了舌头,别家的事,说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倒是有人来充神仙老道,你若是要管,你就好好管,管不了,就别在这里多说话。”
褚青萝:~( ̄▽ ̄~)(~ ̄▽ ̄)~你行你上,不行别逼逼。
赵蕴莲转头冷笑:“郡主这话却是过了,陆家与我赵家乃是姻亲,难道连问问都不能?”
“那对方要你过问?”褚青萝冷笑道,“别人不要你管,你若是再管,未免太过不识时务!”又怕她要针对谢青岚,“此事和谢姐姐尚有直接的关系,与你又有什么干系?就算是姻亲,也是两家姓,难道能叫你过问?识相的还不走,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上回赵姑娘便管了旁人的事,现在又来管这陆家的事?”
赵蕴莲这回脸上彻底是红一阵的白一阵了,看着褚青萝,想要开口说话,又碍着刘肃在场,更何况,她原本就是正正经经的郡主,乃是皇族。
贵族还是不去跟皇族冲撞起来的好。
赵蕴莲咬着牙,心中不免就想到了皇帝刘寻,刘寻待她一直是很好的。虽说这不算是光明正大,但只要皇帝在场,谁又能顶着做什么?
赵蕴莲一向自视甚高,对于想要借着皇帝的威慑来行事这点,也是自认绝无错处的。更何况,宋驰这么些日子就跟被灌了迷汤似的,对谢青岚愈发温存起来,叫这苏货哪里能忍?
在心中说了一句“若是与她计较,岂不成了与她一样的人”之后,赵蕴莲轻轻哼了一声,便去了。也好在褚青萝不知道她心理活动不然依着褚青萝的性子,只怕今日就没安宁了。
因为一夜没睡,刘肃和褚青萝双双辞行,将两人送出了陆府大门,谢青岚这才要转身进门去,刘肃刚上了马车,却见其中的褚青萝微微含笑,那笑容乖巧之中,又好像含了几分委屈与失落:“表哥喜欢上了陆家那二姑娘,是么?”
送走了两人,谢青岚也是疲倦得很,况且陆兆南今天的反应能看出,他对于陆淑训也是不想管了,更是已经定下了此事的确是就是余氏和陆淑训两人使得坏。
话又说回来,就算不是她们两人,现在一个疯了,一个在死亡边缘,只要推一把就能下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谢青岚这么想着,脚下愈发轻快了。但小院中,她原本的房间中似乎还弥漫着那股子**的味道,叫她浑身都不舒服,也就收拾了细软,移到了偏房去。
还没等睡下,便见秋瑟来了,行了个礼,道:“谢姑娘,太太醒过来了,说是有事请姑娘过去呢。”
谢青岚刚脱了外衣,此时也只好穿上,云舒一壁伺候她,一壁道:“姑娘,今日大奶奶和大姑奶奶这事,可算是为咱们出了一大把力呢。”
谢青岚粲然一笑,的确,她早就想要脱离陆家这个圈子了。等她离开陆家,对于陆兆南和胡氏,只要他们开口,自己还是会尽力周旋的。毕竟母亲没有了,她有责任替母亲尽孝。况且,她对于陆家,做了这样多,求得不就是自由?
云舒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事也是火烧眉毛了,姑娘可得好好想想,应当如何。”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谢青岚跟着秋瑟去的时候,脑中千回百转,她对于陆家的不舍,无非就是陆贞训姐弟俩和胡氏,了不起再算上个陆澄,但陆家这群大小奇葩们加诸在她身上的,说是亲戚都没人肯信的。
但为了自己人生的幸福,分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心事沉沉,被领进了屋。屋中地龙烧得那样暖,谢青岚将身上的翠羽织锦羽缎斗篷给脱了下来,快步行至床前。昨夜胡氏以为是谢青岚出了事,唬得当场就晕了,现在才醒了过来,此时靠坐在床上,怀中抱着汤婆子,手也捧着一个手炉,鹅黄色的抹额显得更是憔悴支离。
见谢青岚来了,胡氏作势欲起,被谢青岚扶住:“外祖母不必起身,青岚在这儿,外祖母有事就说吧,青岚听着呢。”
胡氏脸色有些恹恹,软软的靠坐在床上,就那样看着谢青岚,一双眸子都有些发红,静默了片刻,忽然紧紧拉住谢青岚的手:“青岚,我的儿啊,你、你走吧,别再被祸害了——”
谢青岚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浑身都僵了僵,不敢置信的看着胡氏。后者双目中浮动着泪意,看着谢青岚:“你走吧,别再被她们殃及了……我这辈子,已经陷在这里了,青岚,你走吧。你大舅母,余氏是要你性命啊!”
胡氏一向软弱得像是一滩烂泥,对于陆兆南的苛待从来是忍气吞声,连对谢青岚,往日都是劝她忍着些,但现在,胡氏竟然亲口说出要谢青岚分家离开的话来——
见谢青岚沉默不语,胡氏拉着她的手愈发用力了:“青岚,你好好儿的,今日的事,不管受害的是谁,但是你大舅母明摆着是要害你啊……我总不能叫你有半点的不妥不是?若是你有个不妥,我如何能去见你娘?”
谢青岚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外祖母,分家的事,兹事体大,青岚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
胡氏急切的摇头:“我往日只当是你与你姐姐,小孩儿间起了些龃龉,这也就罢了,却也不知道余氏有这样狠毒的心思来害你……”她说着,差点哭起来,“青岚,我总不希望你被她害了的。偏生她又是你舅母……”
见胡氏还是维护着自己,谢青岚心中一暖,抿唇笑道:“外祖母疼我,我是晓得的。”又回握着胡氏的手,惊觉她的手那样的冰凉,笑道,“即便青岚真的去了,也绝不会舍下外祖母的。”
胡氏神色不变,还是有些恼火的模样,只拉着谢青岚的手:“外祖母老了,太多事顾不得了,但为了你母亲,我豁出这条命来,也要好好护着你才是。”说着,想到陆昭,又是一阵唏嘘。
那原本是自己最小的孩子,就算陆兆南对自己并不好,但对于这个小女儿,却是疼到了骨子里。胡氏自己也知道,陆晖陆显兄弟二人并不是那样好的人,唯一能算上品行尚佳的,只有陆昭。
而陆昭已死,谢青岚是她唯一存世的血脉,现在余氏害到了谢青岚头上,胡氏又怎能看着她这样?她性子懦弱,护不了谢青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得远远的,彻底远离这是非之地。
谢青岚抿了嘴,还是轻轻笑道:“外祖母的心,我也是知道的。”又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着云舒,笑道,“云舒姑姑。”
“婢子知道。”云舒对于胡氏肯松口的事表示很欣慰。她有无数的法子能让陆家人松口,但只要有一个人表示支持,相信都是无比的动力,让谢青岚彻底跟这家人划清界限。
陆府中众人也都不是什么聋子瞎子,这事当日便被谢青岚命人传到了陆淑训夫婿唐渐的耳中去。唐渐对于陆淑训的确是诸多纵容,但谁又肯当个绿头龟?脑袋上都绿得发亮的滋味,没有男人愿意尝尝吧。
更别说,唐渐他娘还是个彪悍的,当下开了宗祠,将陆淑训这个正经儿媳给逐出唐家了。原本依着陆兆南那炮仗性子,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但现在是自己没理,也不好说什么了。
而正愁着没处整治傅渊一党的权贵们知道这事,差点笑哭,当下就派人将这事添油加醋的传开了,此事眼看着越闹越大,而权贵们一副要为身为世家贵女的谢青岚伸冤做主的样子,各种舆论炮轰。
陆兆南虽不把权贵们放在眼里,但现在连百姓们都在指指点点,他就觉得脸上挂不住了,硬着头皮用弓弦将被休弃回家的陆淑训勒死,又逼着陆晖将时醒时疯的余氏给休了。
陆淑训是明摆着毁了,但陆贞训何辜?为了堂姐的事,难道未来也不嫁了吗?难道他陆家的女儿,将要世世代代背上不守妇道、蛇蝎心肠的骂名?
☆、第84章
要说这陆家的事,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撕撸得干净的。从开年到现在,陆家闹出的幺蛾子可是一件大过一件,现在又传出这样的事,就算陆兆南狠心勒死了陆淑训,但百姓们眼中心中,则是另有一番评价了。
谢青岚不动声色的谋划着分家的事,她也不与任何人说,只吩咐云舒无事为自己物色适合的园子,待到时机成熟,便要搬出去了。
如今已然是冬月了,陆家闹了这样的事出来,也算是受创不小,哪里有那样的闲暇时光管谢青岚,故此,谢青岚这三日格外的轻松,四处的走动着。
她穿了一件斗篷,跟着云舒的脚步缓缓进了那处园子。满园的白雪,颇有些素白之意,她立在园中,见不少枯枝却让这园子里有些说不出的肃杀美感,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移不开眼来。一排房屋坐落在这片雪域之上,是那样的静谧安详。
谢青岚立在雪地之上,不觉湿了鞋袜,赶紧到了廊下,看着云舒道:“姑姑是在哪里寻到这一处园子的?”
“原是其主人觉得奢靡太过,这才将这里卖掉的。”云舒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姑娘可还喜欢这里?”
“喜欢是喜欢。”谢青岚环视四周,此处的环境清幽,一园枯枝,她虽不认识,但猜得到是某种观赏性植物,况且她一人独居,就没必要那样大的地方了。“只是这里,只怕原主人开价不菲。”
云舒只是笑:“这话,只怕要姑娘与其主人说了。”谢青岚不觉好奇,果然见小园入口处有人影进来,那人颇为颀硕的身影,走得缓慢,但步履稳健,举手投足间虽是温润儒雅,但含着说不出的气势。
谢青岚不免红了脸,退了一步,喃喃道:“姑姑怎的和这促狭的一同欺我?”那人渐渐走得近了,墨色的长发以镶玉发束束着,一双剑眉那样的好看,眸子黑如曜石,灿若性子,唇边啜着几分温雅的微笑,缓步登上台阶:“青岚倒像是不想见我似的。”
谢青岚双颊酡红,只是含笑不看他,微微横了云舒一眼,这才轻轻说:“原来这地儿是你的……若是你的,我才不能在这里了。”
“哦?”傅渊抱臂而立,颀长的身子立在她面前,“也是了,你堂堂安阳侯之女,与我搅不清,只怕又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好好儿的,又说这些有的没的来刺我心。”谢青岚气苦,看着他,“我要是来了,岂不成了是你金屋藏娇?我既应承了嫁给你,那就定然是媒人聘礼一个不少,可不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傅渊的笑容愈发浓了,那笑容虽是无比的温润,但其中隐隐有些考究和揶揄,就那样看着谢青岚。
北风轻拂,两人的衣袂舞动,云舒也是无比识趣的人,行了个礼,便转身去了。谢青岚发中丝带微微扬起,划出细小的弧度来。傅渊只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那笑容如常般,那样的温雅,只是并无平日的尖锐气场,又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尖:“让你当外室,我也是舍不得的。”
谢青岚浅浅一笑,捧着他轻抚自己脸庞的手:“伤口还疼么?”
傅渊微笑:“不疼了。”
她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清晰的“嘎吱”,分明是踩在了雪地上。谢青岚满心只注意到了傅渊,此时惊觉有旁人在,不免更是促狭,忙探出头,见阶下立着一男一女两人。
那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脸庞有些黝黑,整个人虽是含着几分谦和的微笑,但根本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满是睥睨天下的悍将之风;而他身边的女子,身着秋香色袄裙,举手投足间尽是雍容华贵的美感,此时笑得眉眼弯弯,却无端叫人觉得有些局促。
没错,局促,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整个人都短了一截。
“端敏大长公主,褚将军。”谢青岚有些不解,这两口子居然会来这里?而且看这样子,还是有事来的,而不是说是单纯的游玩什么的。
端敏笑容盈盈的上前,携了谢青岚的手,“也都不是些什么外人了,都进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