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琪高兴地笑了,她看周修常十分急切,便知此事对他很是重要,刚要开口,只听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大家都停止了喧闹,开始翻书早读了。
周修常流露出遗憾的神色,苏语琪轻轻一笑:“晚点告诉你。吊你胃口。”说着,便回到座位上。
郑大千也回来了,兴致高昂地问:“怎么样?你们说了什么?我能知道不?”
周修常沮丧地道:“说了一堆废话。”
郑大千不满,道:“说废话居然不叫着我!你们俩真行!”
尽管翻开了书,但是周修常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因为翻开的是语文书,竺兰兰的身影又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来,一会儿苏语琪的笑容也掺杂进去……
第一堂课下课后,周修常便急不可耐地找到苏语琪。苏语琪见周修常如此着急,又是好笑,又是担心,问道:“修常,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周修常道:“没有。就是这件事关系到我爸工厂的命运。”
苏语琪听了,放下心来:“那就好。”
周修常道:“求你了,苏大人,快说吧。”
苏语琪本来还想逗他一逗,好不容易自己可以向他卖关子了,这种让自己在意的人俯首相就的感觉很好,但怕他真急,便老实说道:“我就说,那张纸条是我放上去的。我爸爸很着急,拉着我问是谁给我的。我本来想告诉他,但我和你一样,也想知道他对纸条上的话怎么看,就问他。他说,是有些想法,但不切实际。”
周修常道:“不切实际?”
苏语琪点头,重复了一句,道:“嗯嗯。是不切实际。然后他又问,是谁给我的纸条。我就说同班同学。他问是谁,给他这张纸条干什么。我就笑着说,要不我今晚把我同学叫来,让他亲自跟你说一说吧。你猜我爸说什么?他说,不行,我不见,我今晚有事情。”
周修常一听,虽然早有听到拒绝的准备,并不惊讶,但是目光还是一暗。但是,他再一抬眼一看,却发现苏语琪正巧笑嫣然地看着他,目光中含有几缕逗弄之色。
周修常道:“好哇,你是不是逗我呢?明知道我很看重这次机会的。”
苏语琪道:“谁逗你啊!我爸就是这样说的,不信你自己问。”
周修常道:“你爸爸不想见我,我也问不着了啊。”
苏语琪道:“那倒未必。总之,我爸说完,就把纸条往我怀里一塞,说,‘以后少拿这类东西给我,我内参都没有研究透,这算什么?!’说完,气哼哼的,就走了。”
周修常听了这话,敏锐地察觉出,在苏语琪的家中,苏父的权威好像不太稳,至少不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的那种,而是对于挑战比较敏感,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纸建议就心怀不满。虽然不明白个中原因,但周修常感到事情不妙,自己的建议让苏父心情不快,这一个开局没有开好。同时,从反面也证实了,这一轮大企业改革,困难重重,十分棘手。
只听苏语琪续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你猜猜,谁出现了?”
周修常想,你刚才说到你的外祖父好几次,难道是他出现了?便道:“你姥爷来了?”
苏语琪笑道:“对呀!他问怎么回事。我就把你的纸条给他看了。然后我求我姥爷,让他今晚上见见你。”
周修常奇道:“什么?!让你姥爷见见我?”
苏语琪道:“是啊。你不懂我的意思吗?笨!”
周修常道:“不懂。我见他干嘛?”
苏语琪道:“你要见我姥爷,不就是到我们家来了么?你既然来了,还愁见不到我爸?还愁和他说不上话?那时候你来都来了,他还能当着我的面把你赶走了?真笨!”
是犯蠢了。周修常一拍脑袋,苏语琪曲线救国,采用和外祖父撒娇的办法,完成了自己的目的,这果然是女孩子的办法!到时候,只要自己在场,冲着女儿的面子,苏父不听也得听。只不过这有点强人所难,但聊胜于无啊。
周修常道:“那……你爸爸会不会今晚不在家?他或者会故意躲开之类的?”
苏语琪道:“不会。你还是笨。”
周修常啼笑皆非,他此刻看着苏语琪,好像看着一座谜语之山,令人捉摸不透:“我怎么又笨了?”
苏语琪这时候忽然有些害羞,道:“你就是笨!你想想啊,你家女儿今晚带着一个男同学回家,你还不……不……不回家看看么?”苏语琪也没想到自己会磕巴,令话中深意盈然,反而更加尴尬了。
周修常明白了,看来,自己今晚上在苏家出现,气氛会比较……复杂。
周修常道:“那我今晚上……真的可以?你姥爷答应了?”
苏语琪得意地道:“我姥爷最宠我了,当然答应啦。我还说,这张纸条上的话,就是你写的。我姥爷看了,说写的好,有想法,有深度,应该来谈谈。”
周修常知道这是苏语琪外祖父的客套之语,与其说想和他见上一面,毋宁说是好奇,要看看让自己外孙女看上的男孩究竟是何许人也。
周修常道:“那你爸爸听见,怎么说?”
苏语琪道:“他就哼哼两声,说,不许耽误学习。哈哈。”
看来,苏语琪的外祖父出马,干净利落地拍板决定了此事,苏父便勉强应允,似乎是对岳父大人马首是瞻。从这点上看,苏父也是惧内之人吧?
这么想着,周修常的目光没来由地看向了林梦瑶一眼。只见林梦瑶端坐座位上,任周围同学嬉笑打闹,却岿然不动,目不斜视地看书。
果然是曾经沧海啊!在人面桃花之间,桃花依旧,人面宛然,而自己这股东风却非复往昔了!
周修常正胡思乱想间,忽然瞥见竺兰兰走进教室。他心中一沉,只觉得很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和苏语琪说话,又被竺兰兰看个正着。只见竺兰兰清秀的面容里藏着淡淡幽怨,好像刚刚遭遇了什么不顺心的变故一样。
竺兰兰走进教室时,目光不自觉地还是看向了周修常,见到他和苏语琪在一起,心里竟然有些释然了,好像是看到眼前的事实祛除了心中的悬念一般,无论结果如何,这块吊起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但她的神色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黯然。这瞬息之间的变化,他人或许并不注意,但却躲不过周修常、苏语琪以及郑大千的眼睛。他们都看出,竺兰兰的目光中有一种让人不安的东西。
昨天放学时,颜宇天像约好了一样,故意在其他老师们没有走出办公室时去找到她。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他人都看出,这天中午在食堂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情侣”间的口角之争而已。
竺兰兰忍受了下来。
但听颜宇天嬉皮笑脸道:“兰兰,晚上我带你去打保龄吧。天都大酒店的夜总会里就有。”
竺兰兰忍着心头的恶心,点点头。她觉得这可真是作践自己,但她越作践,就感到自己越卑微;感到越卑微,就感到自己牺牲越大;感到自己牺牲越大,就觉得自己付出越多,就越伟大,越深情……
这么一想,竺兰兰的心不再死气沉沉,她甚至对颜宇天笑了一下。
此刻,颜宇天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让她沉沦后获得新生的辅助工具。只是颜宇天见到她笑了,分外高兴,显然是为自己获得美人放心而鸣鸣自得。竺兰兰觉得他有些可笑,又被自己利用着有着可怜,但谁让他和那个身影比起来渺小得可怜呢?
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和颜宇天走到校门口时,郭本易竟然也追了上来,然后主动地请她吃饭。看着郭本易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样子,便知他居心叵测。
但奇怪的是,心底那份牺牲感却愈加强烈。
这份她自己都不会承认的感觉一直在她心底里鬼鬼祟祟。但直到那一只大手摸到了自己的臀部,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下了某种错误!
“兰兰啊,你有自己爱吃的没有?”郭本易先让她坐进出租车的后排,随后自己坐在了她身边,而颜宇天则有些尴尬和疑惑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司机问去哪里,郭本易只说,先往前开,然后便问了竺兰兰这句话。
而就在司机犹疑着发动汽车竺兰兰的时候,竺兰兰一瞥眼间,看见车窗外好像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向这里奔来,但没等她看清,出租车司机便一脚油门,驶离此地。
“是他么?”竺兰兰喃喃着,竟而忽略了身边的郭本易。
“什么?”郭本易挤眉弄眼地笑着,颇为难看,以为她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你说哪里你爱吃?”
竺兰兰回过神来,心想自己看错了,周修常想必在教室里上自习。而自己却为了他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
她在郭本易色眯眯的注视中低声道:“也没什么……”
郭本易道:“那好。咱们去省教育厅的招待所去,我那里有熟人。还有一个大厨,他和我很好,能做特色菜,特别好吃,不亚于鲁鸣春的口味!”
听他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想向竺兰兰展示自己的人脉和在省市教育系统中的地位。谁都知道,他极有可能接任省重点中学的校长,或者没几年,便混进机关里干吃油水。
于是,郭本易便叫出租车司机去省教育厅招待所。一路上,郭本易因为外人在场,倒也比较规矩。
但是等到了招待所之后,郭本易便如同回到家一般放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