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叶秀眉微蹙,轻叹一声,道:“俺想闺女了。”
何庆自是表妹心里的想法,劝道:“你莫多想了。你跟俺等着听先生的信。”
阴天,几朵乌云遮住了太阳,雨要下不下的样子。
秦国公府大门前跪着两个中年妇人及两个少妇,均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嘶喊的声音引来路人留步围观。
两个中年妇人正是秦雄晃的嫡女秦红、秦娟。两个少妇是她们嫡女。
秦红、秦娟的夫家跟立王府是联姻关系,受立王父子三人谋逆影响,被撤了郡公、县公勋位不说,收回了府邸,如今两大家子人都住在郊外与咸阳的宅子。
她们的两个嫡女原本最差也能嫁给侯府的嫡子当少夫人,却因当了何立父子的贵妾、侧妃,被贬为庶人。
她们夫家的人不反省自责,却是让她们带着女儿来国公府哭诉,让秦雄晃心起怜悯让她们重新归府。
她们在秦国公府对面的巷子里等着,见到李炳一家人进去了,这就跑到大门前求见,被四个门奴挡住不让进去。
随后邓氏派跟前的大奴婢传话出来,让她们回去等着信。这就说明事情有回转的可能。
谁知她们一刻都等不得,非要硬闯,不让进就跪下大声哭诉,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府里快步走出来十几个粗壮孔武的婆子,个个面带怒气,目光蔑视,为首的婆子喝道:“奉老老爷的令,凡是在本府门前撒泼哭喊的人一律绑了送官府去。你们速离开,不然就都绑了。”
秦红岂料是这样的结果,这回是真的痛哭,撕心裂肺的叫道:“老天爷,你睁大眼睛瞧瞧,国公府冷血无情就是这般对待亲生嫡女!”
秦红的女儿被两个婆子架了起来,嚷道:“我外婆要是知道你们这般对我们,一定把你们都打发卖了!”
秦娟咬牙切齿骂道:“邓氏这个不要脸猖狂的贱人,在府里一手遮天,挑拔我们父女、姐弟、姑侄的关系。我要去告御状,让她当不成忠烈夫人!”
“你即无情,休怪我无义!”秦娟的女儿目光绝望,干脆一头撞向不远处的石头狮子,便是死了也要溅国公府一滩血。
守门的门奴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了秦娟的女儿,哪知她用力太大,把他整个人撞倒在石头狮子上,后背痛的要命,怒道:“要死去跳灞河!”
“老老爷、老老夫人对你那般好,你竟是存着这样毒的心思要拉下整个国公府?”邓氏跟前忠心耿耿的老奴婢气得上前狠狠的踢了秦娟一脚。
众位婆子奉令只是吓吓四女,现在秦娟的女儿竟是差点撞死在大门的石头狮子上,如果这回不处置妥当,日后只怕还会这样,这就将四女按住了,而后那个老奴婢返回大厅在邓氏耳边禀报了此事。
秦雄晃以为事情处理好了,大大咧咧的道:“先生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
老奴婢唯有低着脑袋又说了一遍。
“把她们送官!”秦雄晃气得黑脸额头冒出青筋,胸腔都要炸了,倘若四女在此大厅里,定是要每人狠狠的踹一脚,踢成废物得了。
邓氏瞧到李炳悠然的吃着茶,曲氏眉头紧蹙,心里暗叫不妙,直把四女恨得要死。
只是她身处当家主母的位置,一切要以大局着想,急道:“爹,儿媳认为还是莫将她们送官,一来彻底毁了三家的名声,二来将她们逼到绝路,倒让咱们府坐实了冷血无情。”
秦雄晃气急败坏,起身在大厅里走了两圈,站定了摊开蒲扇似的两只大手,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邓氏恭敬的起身,低下头道:“儿媳以为她们能来闹事都是受了婆家人的指使,我们不如将她们绑了送回去,警告她们的婆家人,若再有此事发生,就给陛下告御状,让她们婆家人都滚出长安。”
秦雄晃蹙眉问道:“这样管用?”
秦婉静道:“爷爷,对于她们的婆家人来说,舍不得长安的荣华富贵,最怕的就是迁出长安。”
秦雄晃朝老奴婢挥手道:“就按大夫人说的去做。”
老奴婢得令退下。
秦雄晃黑脸表情非常尴尬,原自坐了回去,摇头气道:“先生、弟妹,我家的丑事让你们心烦了。”
李炳放下茶杯,淡然道:“她们四人跟我们夫妻没有半点关系,我们心烦什么?”
秦雄晃长叹一声,道:“唉,我原来以为女儿是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对她们疏于管教,她们的亲事也由着米氏做主安排。没料到她们竟是到了这般田地。”
李炳低喝道:“大丈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那两个女儿的名字都从秦家家谱里除名。你还提她们做甚?”
“先生教导的对。”秦雄晃牛眼热泪盈眶,低头道:“罢了,我就当未生过她们。”
秦雄晃是个粗人,却是很重感情,这到底是两个嫡亲的女儿。
如今他决定不认她们,那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才对了。你就当从来只有两个儿子。”李炳声音柔和,道:“你那两个儿子不比我的两个儿子差,都为你增了光。”
秦雄晃这才好受些,双手胡乱的抹了眼泪,抬起头来跟邓氏嘱咐道:“传令下去,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秦红、秦娟!”
曲氏一直未见到米氏,想必外面传言秦雄晃回长安当天就把米氏送到郊外宅子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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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敏业遭晶晶拒吐血 李秦连夜联姻
秦雄晃与米氏是患难夫妻。米氏生了两儿两女。
当年明氏不喜米氏,就不让米氏带两个孙子,只让米氏带两个孙女。
阵亡的秦楠与如今的秦跃都是明氏带大,虽远不如秦敏业优秀,然人品正直懂道理,哪像秦红、秦娟,愚蠢自私没脸没皮,她们所生得女儿也是一样。
说起来秦红、秦娟母女能变成这样,米氏这个当娘、外婆的难辞其咎。
曲氏心里对米氏被秦雄晃变相的囚禁起来,一点都不同情,反而替为国公府操心多年前些天差点被逼疯的邓氏高兴。
曲氏才不会开口提起米氏。
“是。”邓氏心里大喜,又将李炳谢了一回。换了话题道:“爹,先生与婶婶都来了,正好二弟沐休,我派人去把他们一家请过来,咱们一大家人与先生、婶婶说话可好?”
秦雄晃心情好些了,点点头道:“好。”
曲氏笑道:“我的大儿媳、孙女在你二弟妹家,你就让她们都过来。”秦雄晃对李炳感激的道:“我家跃伢子好命,当年得你介绍一个好
儿媳,给我生了个状元孙子。”
秦跃府里是二进的院子,每进不到十间的房间,比起在潭州国公府面积小了十几倍,不过不用操心国公府的事,没有长辈要侍候,也没有本家人接二连三惹出闹心事,关上门过小日子,有得也有失。
今个不太大的大厅里面,贺慧淑、贺氏、秦跃正说着话,院子里几个奴婢陪着两家的五个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二进院子的书房里面传出来悠扬的琴声,抚琴者秦敏业正借着琴音向坐在旁边的李晶晶婉转的表达爱慕。
秦敏业已有了状元功名,就等着一个月后被朝廷外派做官。
他想在这期间将与李晶晶的亲事定下来。
他弹了两首琴曲,见李晶晶神思游离不知想着什么,便停下来,走到她跟前,笑问道:“晶娘,我听小姨说近日你家就要给青哥哥定下亲事?”
李晶晶眼珠一转,道:“你听到我大哥要定亲是不是急了,也要给我找个嫂子?”
秦敏业定定望着李晶晶,鼓起勇气,轻声道:“晶娘,你莫装作不懂我对你的心意。”
李晶晶今个跟秦敏业来书房单独相处,就是要挑明这件事不可能,可是被秦敏业炙热深情的目光瞧的心虚,生怕他经受不住打击,弱弱的问道:“大姨没给你说吗?”
秦敏业紧张的问道:“我娘会给我说什么?”
李晶晶正要开口,外面传来望月的声音,“业少爷、小姐,国公府派人传了口信,说是咱们老老爷、老夫人都在那边,让咱们这边的人立刻都去那边用午饭。”
“好。”李晶晶趁机起身,秦敏业却是上前一步,跟她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我要听你亲口说。”
李晶晶轻叹一声,肃容道:“业哥哥,你跟我是嫡亲的表兄妹,血缘未出五户,若是成亲日后生下的子嗣十有八九是天生残疾。此事说起来你定会不信,可确实如此。我们之间不可能。”
秦敏业仿佛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动也不动。
李晶晶心一怵,就知秦敏业过不了心关,赶紧推了他肩膀一下,唤道:“业哥哥,你怎么了。你说句话,莫吓我?”
秦敏业像丢了魂一样,眼睛瞧向别外,目光空洞,喃喃道:“怎会是这样?”
李晶晶急道:“我娘在刚到长安时就跟姨说了。姨定是怕你得知后影响会试、殿试,这才至今未给你说此事。”
秦敏业失声道:“我娘竟是早就知道了。”
外面传来秦敏业贴身奴仆喜滋滋的声音,“大少爷,可用换身衣服?”
秦敏业像吃醉酒摇摇晃晃的走到书桌前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有气无力的道:“我身子不舒服。今个不过去了。”
李晶晶担忧的出了书房,到了大厅便俯在贺氏耳边说了此事。
贺氏面色大变,连忙叫着贺慧淑去了书房,未进门就听到奴仆慌乱的痛哭声,“大少爷,你怎地吐血了?”
秦敏业瘫坐在座椅上,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嘴角往外流着血丝,身前书桌铺的雪白宣纸上一滩鲜血触目惊心。
贺慧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双手抱着秦敏业的脑袋,哭道:“我的儿,你怎么这样想不开,都吐血了?”
贺氏自是伤心难过,走过来伸手抚着秦敏业的胸口,泣道:“敏业,怪姨没早些跟你说,让你为你妹妹痴了这么多年。姨向你赔罪。你有什么气,都往姨这里撒,可莫气坏了身子,让你娘你爹你三个弟弟担心害怕。”
李晶晶站在书房外面,听到秦敏业吐血,顿时自责难过落下眼泪。
她不敢进去再引得秦敏业生气病情加重,让望月进去把奴仆叫出来,给了他养神气补血的药。
奴仆哭着去取了水,送给贺慧淑,让她赶紧给秦敏业吃了,而后背着他去了卧室躺着歇息。
神色无比担忧的秦跃与五个玩得满头大汗的小孩子的进了卧室。
五个小孩子并排趴在床边,五双乌溜溜眼睛关切的望着躺在床上眼睛微睁的秦敏业。
“大哥,你怎么吐血了?”
“业哥哥,你好好的没有跟人打架,怎么会吐血呢?”
秦敏业眼睛不知瞧着哪里,嘴唇微张发不出音来。
秦跃吓得坐在床边拉起秦敏业的微凉的手,唤道:“敏业,好好的你怎么突然间吐血大病?”
贺慧淑抹泪挥手道:“跃哥,你带着他们去那边,我与妹妹陪着业郎。”
秦跃牛眼含泪,摇头道:“敏业都这样了,我这个当爹岂能离开他。”
贺慧淑哭着急道:“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你把孩子们带走,还清静些。”
贺氏缓缓道:“姐夫,你安心带着孩子们去那边,也莫跟那边说此事让秦伯伯担忧。这里我跟姐姐开导他就行了。”
秦跃失声道:“我不放心敏业。”
贺氏伸手抚摸着秦敏业的额头,道:“咱们的业郎是极好的,从来都不是只为自己活的那种孩子。他吐了血再把心里的郁结打开就没事了。”
秦跃到底没有过去,让李晶晶带着五个小孩子去了国公府。
“我娘的话都听到了,去了那边不许说业哥哥的事。谁说了过些天就不他去骊山打猎。”李晶晶在马车里再次嘱咐五个小孩子。
秦子峰紧张的问道:“晶姐姐,我大哥会不会死啊?”
李晶晶轻声呸了一口,道:“可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业哥哥长命百岁。”
六人到了国公府,五个小孩子生怕说错话,都紧紧的闭着嘴巴不吭声,反倒引起了大人们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