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拿不准秦家到底多少人知道轩辕彻精通医术,所以,这么说比较保险……
事关秦俊贤的身体,刘慧芳自是诚实坦白:“不瞒平郡王妃,其实不用平郡王说我们也清楚爷的身子不适没办法治,而是遇不上良医,而这良医……”面色略微的变了变,更显难看,无力又是一叹:“别人家或许难寻,我们家却是知道一位,只不过他不肯出手而已。”
苏静卉一怔,本能想到了秦溯。
“我不知道平郡王妃知不知道,其实我们家小叔叔医术就非常了得,长辈们也深信,只要小叔叔肯出手的话,我们爷的身子定能改善甚至痊愈,只不过……”刘慧芳说着又是一声叹气:“只不过小叔叔性情孤僻冷漠得很,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了,好不容易遇上一次,也只是勉强看到他的背影,根本来不及话,就更别提求他出手相救了……”
苏静卉顿时无语。
秦溯的身手她是见识领教过的,他当真要避开人眼来去的话只怕那秦家上下真没几个人能瞧见他的人影,而却还能时不时看到他背影,不明摆着是他故意的吗?
不想救人却又露个影,明摆是恶心人,难怪轩辕彻说他是变态……
刘慧芳忽的停了下来,咚一声就给苏静卉跪下了:“平郡王妃,我也从我们也那里听说了秦家做了很多对不起小姑姑对不起平郡王的事,我们实在没有脸求你们什么,可是……可是那些都是长辈们做的,我们爷从未做过什么,更没少劝过公公婆婆,只是他在这个家里不过螳臂当车一般……平郡王妃,我们以前不争什么,以后也不会去争什么,我们只想安安平平的过自己的日子,我只想我们爷能多活些时日看着我们家韵儿长大成人……平郡王妃,求您,我求求您,求您去跟平郡王说说,请他跟小叔叔说几句……”
苏静卉叹气,更余光瞥见秦韵正同丫鬟往这边来,不由弯身去扶刘慧芳:“七表嫂,别这样,韵儿正往这边来呢,好歹别让孩子瞧见你这番模样。”
刘慧芳也确实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这样狼狈,顿时一惊就顺了苏静卉的扶起身,飞快的抹眼泪,可刚声泪俱下的脸,哪是这么擦擦就能掩盖过去的,抽泣都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
“我看我们还是暂且避一避吧。”苏静卉搀着她往一侧的矮树后去。
刘慧芳只好点头跟着,默默的等毫不知情的秦韵过去,才走了出来,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苏静卉吩咐水仙去把秦韵带去两小宝那里,自己则带刘慧芳去洗了脸才过去,还笑道:“七表嫂就是急乱了神,分明我一开始就说了,平郡王不会是无端端提起,既然提了,也多半是有心要帮忙的意思,偏七表嫂一急就给忘了。”
刘慧芳想想确实是,更加尴尬,支支吾吾也不知要说什么好,那小女儿模样,倒真不像是个已经当娘的人了。
“好了,莫让韵儿等急了,我们走吧。”苏静卉对她俨然好感倍生,自然不愿为难。
——
也不知道轩辕彻跟秦俊贤说了什么,反正苏静卉是把刘慧芳给安抚住了,再加上有三个小萝卜头缓解气氛,这晚饭倒是吃得相当愉快。
饭后天色已经不早,虽说两家离着近,可到底带着秦韵这么个孩子,太晚了也不好,秦俊贤夫妇便告辞了,而轩辕彻这一次也干脆的放了人。
“你准备亲自给七表兄调理吗?”苏静卉这才问。
轩辕彻也不瞒的笑道:“小舅舅那里是没法指望了,如此一来,也就只能我来了。”
苏静卉失笑:“说到底,还是七表兄比较倒霉而已。”秦家长辈们当初都能从秦溯手里拿捏轩辕彻,又怎么会当真没办法逼着秦溯给秦俊贤治病?说难听了,是各怀鬼胎不合心,也或者应该说,比起医治秦俊贤这么一个小辈,他们更在意秦家的权势利益,秦俊贤的命不如拿捏轩辕彻来得重要!
轩辕彻笑:“没办法,他家长辈就是这么眼光短浅。只知巩固当下势力,却忽略了下代的能力,把最有价值力保的不冷不淡隔着,鱼目又当珍珠的拼命培养……不过算啦,他们不如此,我们也没空子可钻,事情反倒难办。”
“看来你是跟七表兄达成了某种协议。”苏静卉莞尔。
轩辕彻呵呵笑着搂她进怀:“七表兄不是他家那些兄弟,利己利人又可以和平共处的事,他比可比我更乐意。”
苏静卉挑眉:“看来你相当喜欢他。”
“一样米养百样人,即便是一个家出来的,也不是个个都那么惹人厌的。”轩辕彻浅笑,勾了她一缕青丝把玩:“一人力小,众人力大,西北秦家倒了也是件很麻烦的事,与其大伤元气的吞了他们,不如扶一个心不大的上去当头儿来个和平共处。”
苏静卉点头,她素来就没有苏玲那种雄霸天下的野心,只不过为了活下去而迫不得已必须去争,倘若不争不抢不杀也能活下去的话,她实在是不愿去费那个神……
与此同时,京城正在发生大事——
二皇子轩辕宇筹谋多时,又得准信恭亲王因秦氏忌日大醉三日三夜至今不省人事,便一鼓作气联手太师府及其一干党羽举兵围宫,意图逼宫!
太子轩辕擎天被困东宫,却没有该有的慌乱,反而勾唇笑得阴冷:“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蠢才动手了……”
太子妃叶茜玉吓得面色苍白,见他如此,不禁错愕:“太子殿下……”
“你有孕在身,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跑,看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子,我带人杀出去救父皇。”轩辕擎天温和说罢,便不等她回应的直接提剑出了门。
叶茜玉拦不住他,只好抚着高挺的肚子搂着女儿在屋里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至死也不知道,轩辕擎天出门那一瞬,曾侧眸回来瞥她和他们的女儿,眼神冰冷刺骨……
——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样被困在寝宫中的贤妃拧眉沉吟半响,倏地起身沉声对身边的嬷嬷宫女道:“二皇子此番成事我们定然是个死,若是不成……我们没点动静恐怕到时也是一个死,不如现在豁出去赌一把!”
说罢,转眸走向门边就霍地打开了门,一边往外冲一边扯开嗓门大骂:“玉颜你个贱人,皇上待你母子不薄,你母子竟然做出这等不忠不义天理不容之事,本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能让你们得逞,皇上,皇上臣妾来救你了……”
“大人,怎么办?”守在外边的人万万没想到贤妃会带嬷嬷和宫女们忽然冲出来,顿时惊到了。
玉贵妃平日就与贤妃有争宠之恨,后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当初二皇子妃喜诞皇长孙却偏遇见“鬼”搅了皇上的心情连累皇长孙不得宠,是贤妃教唆了太子妃叶茜玉干的,还私底下拉拢与二皇子妃有亲戚关系,如今身在神机营研究厂颇得重用的陈述……
种种行为都深深触犯了玉贵妃和二皇子的利益,岂能不恼火恨不得亲手杀之,因而此次特地交代留贤妃一条狗命,回头等她成事后再来慢慢折磨,不想这贤妃竟然忽然冲出来……
被问的那人也是一拧眉,但只略微思索后便沉了脸道:“上边只交代不许拿了她性命,可没说不许为了拦着她而伤她,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说罢,直接带头给扑出来的贤妃一脚,却不想贤妃身形一侧竟避开了,还脚下一滑就想从人群缝隙中逃走,可惜……
困她的人不少,也不是吃素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住她!只要不断气就行!”
有人一声大喝,立马有人刀剑出鞘避开要害的冲向贤妃……
“你们放肆!”
贤妃怒喝,真恨自己为了提防皇帝那老头而没藏两手榴弹之类的在宫中,否则此时哪会这般受制于人,可,她那大喝也根本就没用起作用,更喝罢就觉左腿陡然一凉……
☆、220 乏难,分身乏术
碰的一声碗碎响,打破了养心宫的宁静,本该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帝,此刻却一只手还停在半空,怒目瞪着床边惊愕不已的玉贵妃和二皇子轩辕宇……
母子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碗碎的声音却已像是信号发出,霎时间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生生将本近在床边的母子二人逼得踉跄退离龙榻。
那些突兀出现的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清一色的面无表情,清一色的兵刃在手……
他们,是皇帝的影卫!而究竟是全员在此,还只是一部分,只有皇帝一个人知道!
相比二皇子轩辕宇那满面显露就难以消退的惊色,玉贵妃就好了许多,初时的惊愕之后便很快镇定下来,娇笑得无事人一般:“太好了,皇上您终于醒了。”
说得好像她多期盼他醒过来一样,而她身后的人却是个个暗藏兵刃随时可以拔出与影卫们拼杀,且门外,还有更多的高手随时接应……
呵,好歹也进宫二十多年了,岂能不知道皇帝身边有影卫保护,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厉害,但她不觉得自己会输,为了今天,她可是与儿子二皇子筹谋多时了,除了私养的杀手外,还高价聘请了不少江湖高手,她就不信皇帝那些影卫当真个个能以一敌百!就算能,她此时此刻的数量上也有胜算!
额角青筋控制不住的狂跳,皇帝冷笑:“朕再不醒,恐怕永远都醒不过来了!”说罢,眼光如刀一般射向二皇子轩辕宇:“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二皇子轩辕宇生生被他瞪得心颤,张嘴就想如往常一般辩解点什么,却就听到玉贵妃道:“皇儿莫跟他闲扯,他病重是事实,切莫让他拖延了时间等来救兵!”
二皇子轩辕宇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的肥了胆,冷笑道:“父皇,事到如今要怪也只能怪您自己了,千错万错都是您的错,不喜欢太子皇兄又看不上儿臣,如此也就算了,竟然连这么多个皇弟也个个入不了您的眼,您若是能在龙椅上千秋万代也就算了,偏您自己又没有那个资本,明明病入膏肓还赖着龙椅不下,也不想想哪日您忽然走了,儿臣兄弟几个要怎么个你死我活的斗,反正早斗也是斗,晚斗也是斗,是死是活拼的是运气勇气,儿臣还不如豁出去先下手为强!”
边说边扶玉贵妃后退,待躲到身后的人的身后后,立即下令:“上!”
面对大批杀来的逆贼,确实病重的皇帝脸色不太好,但神色却异常冷静,眸光更是阴沉如是蛰伏许久的毒蛇,也冷哼一声:“杀!统统杀无赦!毋须留活口盘问!举凡参与者,统统抄家灭九族!”
见他如此,玉贵妃不禁拧眉,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很快又咬了咬牙豁了出去。
不管如何,事已至此,只能拼了!
——
一夜过去,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生生变成了修罗战场,空气中血腥气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恭亲王虽大醉不省人事,但神机营总提督薛丁却早得皇帝密令伺机而动,这一夜,这一场宫变,从一开始就注定玉贵妃和二皇子轩辕宇会败!
“我还不想死,母妃,我还不想死……”
此时已被逼退至城楼尽头的二皇子轩辕宇早已蓬头乱发狼狈不堪,面色苍白尽是惶恐的直冲玉贵妃摇头。
玉贵妃也是蓬头乱发雍容不在,但,一样被围困在死路前的她却比轩辕宇要来的淡定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如水。
她此时站着的城头,正是皇宫与宫外的分界,她站在那里眺望远方,就如同偌大的京城就被她踩在脚下,即便她此时此刻还在这座名为皇宫的牢笼之中……
“外面好宽敞啊……”
玉贵妃似乎没有听到轩辕宇的话,兀自勾唇笑道,那笑,竟有着一股超脱的美。
然……
她这个样子,却让二皇子轩辕宇害怕!
“母妃……”轩辕宇害怕得舌头都在打结了。
“本宫……哦不……”玉贵妃勾唇笑了笑,很是自嘲,而后才又开口道:“我十五岁入宫,十七岁封妃,二十岁封贵妃,从此后宫之中只皇后之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是快乐的……是幸福的……我拥有寻常女子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哪怕……是用自由作为代价交换得来的……”
“母妃,不要说了!”轩辕宇终于高声叫了一句,而看着玉贵妃的双眼,还是凝满恐惧的。
他再笨,也想到了这些话之后的可怕结局,他不想要那样的结局,他害怕那样的结局,所以他想要改变,歇斯底里也要扭转一点,可惜……
玉贵妃转眸看向他,勾唇便是一笑,明明此时此刻蓬头乱发锦袍凌乱破损,却,诡异的美得不可方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慢慢的……我甚至开始憎恨……我渴望到外面去……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忍……然后……我看到了平郡王夫妇……”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母妃!”轩辕宇一把抓住她,拼命的摇晃,也不知是想要散她让她彻底闭嘴,还是想要摇醒她。
一夜未眠,一夜逃亡,娇贵的玉贵妃早已累得恨不能化作一滩烂泥贴到地上去,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却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恐惧,哪怕被晃得难受也依旧能笑得出来,只不过配着此情此景,她那笑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至少轩辕宇觉得毛骨悚然……
“小小螳臂焉能车?我一直这么以为的,所以我还没挣扎就先投降了,可他们却证明了其实是可以的!”玉贵妃一把按住被她的笑吓停下来的轩辕宇,两眼放光:“他们可以我为什么不行?他们都能让高高在上的皇上畏惧顾忌我为何不能?我好歹活得比他们两都长,他们能做的事情我就做不到吗?”
“难道这一切,您只是为了让父皇也畏惧忌惮您吗?您也早就知道儿臣不会成功?”轩辕宇惊呼怪叫。
“谁说我们没有成功,我们成功了!”玉贵妃呵呵笑指向皇宫:“你看那些红艳艳的都是什么?”
轩辕宇心里顿时一毛,不及说什么,玉贵妃已经死死揪着他的笑道:“那些是血啊,不但有我们的,也有皇上的!也有他血脉的!你以为他能有多少血像这般流?你以为他有多少血脉像今天这般挥霍?他又不是长命不死的大罗神仙,当血流尽血脉断绝,他,还有什么?不一样是跟我们一样命归黄土吗?”
轩辕宇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玉贵妃:“你疯了,你疯了……”
“走吧,宇儿,我们一起走,至少离开这牢笼。”玉贵妃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拽着轩辕宇要跳城楼。
“不要!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是父皇的儿子,是他的血脉,虎毒不食唔……”
轩辕宇话没说完就觉腹部一阵剧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去,竟见那里没入了一把匕首,赫然是玉贵妃刺的!
“走吧,宇儿,你也是他的血脉,怎么能留着呢……”玉贵妃浅笑,搂着失去力气的他就往城下坠去:“别怕,娘会陪着你的。”
从始至终,带人追到这里的“百里明镜”都只是冷眼看着,不阻拦,也不救,眼睁睁就那么看着母子两人絮絮叨叨,而后,坠下楼去摔出宫外……
而,眼见这一幕,跟来的人才惊回神,慌张道:“百里大人,这……”
“百里明镜”面无表情转身就走,淡淡扔下一句:“追缉不及而已。”
众人一愣之后,纷纷明悟,虽有些迟疑,可这也好歹是个解释,总比没有解释的强,更何况皇上都说了不必留活口的杀无赦,反正母子二人的下场最终都是死,怎么死差别也没多大……吧?
不管了,反正又不用他们直接面圣!
——
西北。
收到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轩辕璟面色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