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到了他滚烫的血脉,从掌心蔓延至全身,双目对望,她朱唇微启,柔声唤道,“阿珩!”
若说前半夜只是初通人事,如履薄冰,那此刻便是,重温旧梦,欲罢不能。
外头的雨并未听着,雷声也愈发近了,闪电接踵而至,她却慢慢放松了身子,并没有那么惧怕,仔细去端详他那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脸庞。
水波微漾,及腰长发,微微散开……
新婚之夜,哪里能够就这么随意打发了?
一声嘤咛,从她的鼻腔里缓缓溢了出来,令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也不想再顾什么娇羞,只想和他做些快乐事……
他担心会再次伤着了她,也不敢太过上劲,只是轻浅试探,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
再一声就像孩童一般,带了一丝哭腔,却不是哭。
巴掌大的脸庞上,绽放着天边最美的云霞,身子彻底倾覆在他宽阔滚烫的怀中。
她要的。
不能自休。
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侵占了进来,更好像她从来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像是身体的每一部分。灵魂的交织,编造出不一样的烟火……
“阿珩……”她秀眉微蹙,声音如飞花,飘渺在云端,“……我……”
“槿儿……”他也忍不住忘情,低鸣起来,再没有先前那般刺痛的紧扣,更像是一朵绵软的云团,轻轻衔住,四周有春水雨露的润泽。
情到深处,她也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谁,浑身就像散了架子一般,瘫软在谢珩的i怀里,任由他前前后后,纵情贪婪。她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可他却永远比她抢先一步。
这只小狐狸的胃口,真真是太大了,若不是自己粮仓盈满,怕还真是喂不饱她。
而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从一开始的呢喃,到后来语无伦次的自说自话,到最后,就像身体里的灵魂被抽离,她失去了所有能克制的矜持,樱桃小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抨击着谢珩的耳朵。
素日里再清高的一个人,眼下还不是束手无策,乖乖地拜倒,娇声宛转,护痛哀求。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细细看清,那些平日不能够端详的娇美,也像是世间罕见的美味佳肴,需得好好享用,当能知其,回味无穷。
哼哼唧唧,无所不至。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下一刻最想要的是什么,他把嘴角轻轻贴附在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间,柔柔衔住,“叫夫君……”
那里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汇成涓涓细流,他低低抵住那一方深浅不一的沟壑,尽情挥洒,那与生俱来的技巧。她浑身媚骨无水,与他的滚烫,缠绵缱绻……
她没有开口,只是闭眼默默等待他猛烈的来临,她这般渴望,他却故意停了下来,任由她的腾扭地像条失了水的鱼,得意不已。
“唤了夫君,夫君便给你。”他越发得寸进尺。
“阿珩,你……”她有些缓不过气来,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试图与之亲近一些,寻找方才那一簇炙热的火苗,唯有它才能给予湿润的土壤,一片阳光。
她还是找到了,虽然没有那么娴熟。她伸出手去,从水面缓缓降落,眼看就要触碰到了,却溜进了那片黑漆漆的密林之中。
一动不动。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一声夫君,她不唤也罢……
可终究是经不住这样静寂的折磨,她难以自控地低吟了一声,桃花般的面容上写满了勾人摄魄的情潮……
简直是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谢珩哪里真舍得她这般难受,只是道,“怎么如此迫不及待?嗯?”
他又何尝不是同她这般,以为能控制住的,没想到越陷越深,怎么也不想分开,只想赖在这里的温柔乡了。那怕是死,也瞑目了……
在一番……之后……
她却像一片云朵那般,瘫软在他的臂弯里,战争还没结束,她却败了,就连求饶的力气也没有了……
谢珩低下头去在她乌黑笔直的发丝上,刻上一个烙印,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准备着最后的战斗。动作极其轻柔,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珍宝那般,她双目微合,嘴里仍在哼哼唧唧……
他能清楚地听到水中,那时起彼伏的噗嗤声,细微却让他不由地缴械投降……
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歇的,天已经乌蒙蒙亮,抱着她回到了榻上,看着她沉沉睡去,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浅笑。
这个小妖精,平日里喜欢她娇羞的模样,可谁人知道,她私下里肆无忌惮,呜咽求饶的情景,才叫迷人呢?
这一夜,果然苦短。
谢珩在她的身旁躺下,也同样合上眼,大梦一场。
他是被后背的轻微的痒痛给惊醒的,他侧卧着回头看了看身后,却见她双眼微红,将药粉细细地撒在后背上。
她的眼眶四周有一片乌青色,昨晚她并没有睡好。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瓷瓶夺了过来,“本王没事,你只管好好歇息,这药待会子叫邢谦给本王上,也是一样的。”
言毕,不由分说地翻过身去,将伤口盖到后面,看着她眼眶里团团打转的泪珠子,谢珩的心,都要碎了,他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那两颗豆大的泪珠,“乖宝,不许哭。从今往后,本王不会让你再落一滴泪。”
“那夫君也要答应我,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她鼻子一酸,轻吸了一口气,止住了泪水。
“再睡一会子吧……”他扶着她轻轻躺下,又替她盖上浅薄的春被。
谢珩本想跟她一起躺下,外头却响起了清脆的敲门。
“殿下,您醒了吗?”
“什么事?”他的语气又折回了往日里的冷冰冰。
“殿下,末将有非常紧急的事想回禀。”终究是考虑到里头还有熟睡的王妃,他浅浅顿了顿,声音又轻了下去,“十万火急的事。”
“阿珩,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歇息,你不用陪我的。”
谢珩有些恋恋不舍地下了榻,径直走到门外,看了一眼神色匆匆的邢谦,没好气道,“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邢谦神色凝重,没有答话,只是将谢珩往庭院中引去。待离厢房远了,他才道,“殿下,裴世子昨晚遭人暗害,横尸于街头。”
“你说什么?”谢珩忍不住地皱起了眉头,昨晚喜宴是请了相国府的,但是来的只有裴子石一人。当时只以为他是在照顾怀有身孕的苏灵兮,不方便前来,哪想竟出了这样的事。
“殿下,裴世子的尸首是离王府不远处,一座小亭子种被发现的。下毒手的人,一招致命,但石亭并不是案发现场,不过昨晚大雨冲刷,血迹已无处追寻。”
“阿珩,怎么会?我这不是完完整整地在你眼前吗?这又怎么会是做梦呢?”她轻轻发问,贝齿轻轻落在朱唇上,娇艳欲滴,明艳地就像三月的春花一样,叫人挪不开眼。
第70章
她心中有些闷闷不乐,眼里清辉也慢慢消退了下去,尽管有这些凡俗的礼节在前,她依旧倔强道,“我不想回去,不想看到他。”
这个父亲平日对自己的疼爱无可挑剔,但一想到娘亲的事,还有冯姨娘这些年在府里的兴风作浪,她就不能饶恕。
谢珩劝道,“他也的确做错了许多事,可你想想,家中还有哥哥等着你,他也在等你回去的,可不能让他失望啊!”
“我只是想知道,你平日里都喜欢看些什么,你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她书卷去将他手里的书卷抢回来,兵书而已,除了寡淡无味,哪里有他说得这么可怕。
“你喜欢看书,为夫叫人给你另寻一些就是,这个,不许再看了。”他的口气极其霸道,将书卷往旁边一扔,一本正经道,“槿儿,三日之后本王陪你回门。”
“哥哥若是想我,便叫他来这里寻我便是,我出了那侯府,就再也不想回去了。”她道,心中慢慢爬起了一丝火焰,水灵的眼眸中满是哀怨。
“槿儿,听为夫一句劝,就这一次,你若是真不愿意去,便稍稍停留一会儿,咱们就回来。好不好?”他耐心地安抚道,就像哄孩子一般,声音也是柔柔的。
“啊?”她嘴里发出一声极轻的讶异,秀美微蹙,“原是你们男子爱看的书,也难怪我看起来,味同嚼蜡,很是没趣呢!”
她只是好奇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又会喜欢些什么样的诗文。随手拿了一卷,没想到就是兵书。
“你喜欢看书?”他问,“不过为夫大概要让你失望了,像这样杀气太重的书,你身为女子,看多了不好。”
“殿下,可是.......邢谦有些心急,他见不得自己的主子受这样的不白之冤,气得牙关紧咬,“而今宁王已经蠢蠢欲动,死灰复燃,殿下当真坐视不理吗?末将唯恐此事会让殿下徒添烦忧,不如先声夺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殿下不方便动手,便让末将去吧!”
“急什么?就算你现在去,又能做得了什么?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裴彧的死,迟早会找到真相的,别轻举妄动,”他心里的沉重没有半分写在脸上,“本王才新婚大喜,纵然有天大的事,那也得等到王妃三日回门之后,再从长计议。”
似乎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邢谦心中也难免忧虑重重,所有的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晋王殿下。只是谢珩的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轻描淡写一句,“让他们去查吧!”
他没敢再说下去,只是细微地注视着谢珩的神情,屏气凝息。
“是本王的名字吧。”他问,大概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毕竟是自己横刀夺爱,被人生恨,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怎么会这样?”谢珩剑眉微蹙,他虽然对裴彧厌恶至极,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心中难免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沉默了半晌之后,缓缓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可他的心里又岂止是无奈,更是痛心。这个哥哥为了那不切实际的东宫之位,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太子逼宫一事这才过去多久,便又想着血雨腥风起来。当初父皇质问谢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则所有的一切手段,动静,皆被父皇看在眼里。
邢谦本想再说什么,而当看到谢珩肃穆的神色,也只得作罢,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是,末将遵命!”
谢珩从她的心中接过书卷,胡乱翻了几页,也不由地皱起眉头,“这是兵书,你看它做什么?难不成相当巾帼英雄还是说想在为夫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他拢了拢身上的春衫,径直折回了屋子。一进门却见苏木槿懒懒斜倚在榻上,手中捧了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书,专心致志地研读着。谢珩走上前,凑近她的脸庞,发问道,“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她从书中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我瞧着这书样子奇特,所以就随手拿过来看看,可是里面说的,我好像看不太懂。夫君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书?”
后面那个字,只写了一半。殊不知,他所指是殿下您,还是宁王,”邢谦忙不迭又道,末将定然知道此事非殿下所为,昨日的喜宴他也没有来,不过后来有人听见,裴世子喝醉了酒,在王府门外,说了不少的胡话。且先前坊间也早有传闻,说是殿下您同他有过不小的过节.......
谢珩,谢瑞,这两个名字,左半边相同,但只写一半,难免叫人会起疑心。在外人的眼里,怕也只有谢珩才会对这个往日情敌,痛下杀手。更何况,宁王妃又是裴彧的亲姐姐,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之谢瑞一定会看在裴素的颜面上,多关照这个弟弟几分。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我一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就来气。夫君也知道的,娘亲的死,不管他是否知情,但脱不开干系。还有冯姨娘,如果当初他不曾给她失望,她又怎么可能顺着藤蔓,攀岩而上。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殿下若是坚持要去,便自己一人去吧,只说我身子不适。”她小声嘟囔了几句,见谢珩这般坚持,心中也莫名觉得有些委屈,就连称呼也瞬间疏远了不少。
“槿儿,你是他嫡亲的女儿,女儿回门,只教为夫一人去,这又是什么道理?”他道,目光浅浅,晕染了揉进骨子里的缠绵,“不要任性了。为夫答应你,只是走个礼数,切莫让他人在背后钻了空子,嚼了舌根。”
她细想了想,方才是一时气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谢珩说得不无道理,无论如何还是得去一趟,快去快回,少说些话也是一样的。
“我答应夫君就是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她美眸轻轻流转,将手指微微举到谢珩的面前,“不,两个。夫君若是答应了,我便去。”
“第一我想回门之后,顺道去拜祭一下娘亲,第二我想尝尝夫君亲手做的梅花糕。”
谢珩虽说无奈,但好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想要什么,为夫都会给你。”他说着,伸手在她秀挺的鼻翼上,轻轻一刮。
说来说去,果真还是惦念府里的梅花糕,这么多年了,还没吃厌,反倒越发喜欢了。
瞥见他脸上那一丝极其隐秘的得意之色,她忍不住撅起小嘴,“夫君可别以为,只用一块梅花糕就能将我收得服服帖帖。我可不乐意,若是想真心待我好,那从今往后,人前我会给足夫君面子和无限的荣光,但只要是私底下,我说一,你不能说二,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夫君可否能做到?”
他不曾见到她用这般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只觉得婉转动听且带了一丝淘气,一颗心仿佛都要化了,故意逗趣道,“那为夫往东,总该可以了吧?”
她有些恼羞成怒,秀目圆睁,气呼呼道,“夫君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去了。”
说着,生气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好好好,为夫都听你的,总该可以了吧。”他轻轻将扶住她的秀肩,又晃了晃,“往后,只听槿儿一人的,不敢造次。”
“那还差不多!”她就像只猫儿一样,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同谢珩四目相对,忍不住撒娇道,“夫君替我梳头吧,在江南,但凡女子出嫁的前一日,都会有娘亲给女儿亲自梳头,看着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可是我已经没有娘亲了,除了哥哥,就只有夫君一人了,”
她向来坚强惯了,纵然再委屈,咬咬牙,将心事都往肚子里吞,也不愿意同他人讲。
“以后,为夫会一直陪着槿儿的,”他揉了揉她冰冰凉的手心,又将她轻轻抱起,到妆奁前坐下,抓起月牙梳。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天真笑容,恨不能让时光留住这一刻,再不往前。
第三日回门,身旁的人还在梦中,谢珩就已经早早起了身,预备她最爱吃的梅花糕。邢谦见他兴致盎然地出来,以为他突然转变了主意,忙不迭跟上前去,小声道,“殿下,刑部那边有些眉目了,说是凶手可能是假借他人之手,实则是在给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