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他在上班。”肖文玲点了点头,为什么聪聪偏偏是那个晚上怀上的呢?为什么要有这次意外?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她现在恨自己当初的一时把持不住,也恨巩鑫的决情和伍思亮的翻脸不认人。
郑铎摸了摸宝宝的头,“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我送你们回家。”
“你是着急回去上班吧?”林嘉木对着他翻了翻白眼。
“我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回去晚了的话这个月的奖金就彻底没了。”
“好吧。”林嘉木把宝宝交给郑铎抱着,“咱们走吧。”
肖文玲怔怔地看着越走越远的一家三口,过去她的家也是让人羡慕的一家三口啊,朋友们都说她命好,老公脾气好人又老实,公婆人也很和善,她生了孩子和没生差不多,公婆包办一切,无论是婆家和娘家都没什么负担,又有车有房,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能攒下很多……
肖妈妈递了张纸巾给她,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护士这个时候又出来了,“15床的家属在哪儿?孩子醒了在哭着找奶奶。”
一个足够现代化的侦探,甚至可以足不出户就查清许多事,比如伍思亮和肖文玲终于再次联络上了,肖文玲终于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聪聪是他的孩子;伍思亮的第一反应是不肯相信,“你那个时候明明已经跟姓巩的结婚快一年了,我们只有一夜而已……我凭什么信你?”
“你爱信不信,现在聪聪在医院,你得负责任。”
“负责?我负什么责?你应该不会是没钱给孩子看病了,来污赖我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
“算了,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联络你,明明早就知道你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总之是我傻。”肖文玲说完下线了。
伍思亮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郑铎点开了一个语音留言就不想再听第二个了。
“郑铎!”在卧室陪宝宝的林嘉木忽然发出惊恐的喊叫,郑铎关了电脑摘了耳机跑向卧室。
林嘉木满面愁云地瞧着宝宝的尿布和里面……的……黄色……排泄物……
郑铎憋着笑,“我来吧,全职妈妈。”他丢了许多纸巾过去,把纸尿裤扔进了尿布桶,用湿巾擦拭过宝宝的屁股之后,又扑了些爽身粉上去,林嘉木一只手捂着鼻子拿了新纸尿裤递给他,郑铎换好尿布之后,抱起宝宝……熟练的像是之前带过不止一个孩子。
“你怎么这么简单就学会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怕脏怕臭啊。”郑铎把宝宝举高,逗得宝宝咯咯直笑,“怕脏怕臭的人下不去手啊。”
林嘉木狠狠地打了他的背几下,“他拉得这么稀,不会是有病吧?”
“我上网查过了,这样的情况是正常的。”郑铎又把宝宝举高高,“是谁拉了一坨大臭臭啊?是谁啊?”
宝宝不解世事地咯咯地笑,林嘉木却有些笑不出来,两桩案子,两个孩子,命运都是一样的曲折,“他妈没有去找他爸,而是去了婆婆家。”
“呃?”
“我查到孟洪生父母家的电话了,借着孟洪生朋友的名义探听过了,他父母反而向我打听孟洪生的下落,说是儿媳妇急得快要疯了。”不管怎么样,老人是站在孙子和孙子的母亲一边的,在老人眼里,没替自己家生下一儿半女的儿媳妇,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儿媳妇吧。
“她既然能去孟洪生的父母家,为什么不把宝宝交给他们?”
“大概是怕孟家顺了儿子的意,只要孩子不要她吧,到底是什么家庭能养出左左这样的……”
郑铎捡起床上的平板电脑,搜索了一下左左,点击了一篇发表在某杂志上的文章,“这个作者就是左左。”
文章怎么说呢,很有些文青范儿,却带着几分矫情,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小清新的味儿,左左在文章里说她是一个大家庭里受人疏忽的女孩子,连亲生父母都更在意品学兼优的堂兄和活泼外向的表姐,她内向,爱看雨,喜欢写一些没人能看懂的文字,梦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和一个全心全意看着她,眼里只有她的男人。
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左左差不多有十九岁,想一想没过两三年就遇见了孟洪生,一个爱作梦又从小备受忽视的女孩,遇见了成熟多金长相也不差的大叔,很快坠入了爱河,说起来……她的爱情里有一多半是自己编织出来的,甚至包括那个她一直觉得深爱的孟洪生。
她不再写文章了,却在微博里面晒恩爱晒宝宝,孟洪生给了她一个笑容她就能写出几千字的长微博来纪念,据说经常问孟洪生爱不爱她之类的话,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就会一个人蹲在床上一整夜一整夜的发呆,直到孟洪生有所回应,又说孟洪生是真爱她的。
她好像一直在跟苏苹比,她说她偷偷去看过苏苹,觉得苏苹身上都沾满了人民币的味道,她则是穿着白衬衫和亚麻裙的女孩,苏苹像是包装精致漂洋过海来的昂贵洋水果,买回家打开来之后才发现已经放了很久,她则像是树上刚刚结出的青苹果,便宜但更新鲜脆嫩,最后她还要强调说这是孟洪生的形容,可打死林嘉木也不信一个男人能有这样的表述。
这世界上没有比爱上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更难解除的迷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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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语录,在婚姻中成年人为自己所做的事承担后果是理所当然的,可无辜的孩童往往是付出最大代价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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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文玲推着购物车,眉头微皱地穿梭于超市抢购年货的人潮中,儿子的伤情虽然稳定,但还需要住院,可上司却已经明示她了,年前事多,不能再给她假了,让她想办法,她明白上司的潜台词,回去工作或辞职让贤,她现在的职位是她拼了好几年才拼出来的,更不用说未来的发展了,辞职她是绝对不肯的,更不用说她跟丈夫再过下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离婚之后她更需要工作。
可是她爸妈两个人这几天轮流陪床劳心劳力不说,聪聪和姥姥姥爷不如跟爷爷奶奶那么熟悉再加上久病心焦,没少给二老找麻烦,她刚才离开医院之前,刚刚忍不住骂了聪聪一顿,现在想起来仍然想哭……
伍思亮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第一个男人,她虽然明知他好高骛远,好吃懒做,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可却对他抱着一丝希望,总觉得他会像他说的一样,为了他们俩个的将来努力,就算是最后顺了母亲的意跟他分手,心里还是存着不舍。
巩鑫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人品、能力都超过伍思亮太多,她和他相处的时候却总没有和伍思亮在一起时心动的感觉,可她年龄到了,双方的家长都没有什么意见,各方面的条件也都俱备,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不结婚的理由,唉……反正结婚就是两个人过日子,结吧……
婚后他们俩个虽然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最终都过去了,俩个人都不会煮饭就婆家吃一顿娘家吃一顿,不喜欢收拾屋子婆婆有钥匙,顺手就帮着收拾了,她后来要隐私,自己收拾房间,说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累和烦。
在外人眼里,她过得是天堂一样的生活,结了婚比没结婚还要幸福,她却总觉得像是快要被什么东西淹没窒息了一样,看不见所谓的幸福到底在哪里。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好久不见的大学老乡回来了,组织在a市的高中和大学老乡一起玩,许久不见的伍思亮竟然也出现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和伍思亮就那样溜出了聚餐的人群跑去开房了,差不多激情褪去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致极的决定,就在她满面羞愧想要穿衣服走人的时候。
伍思亮叼着烟,说了一句,“听说你找了个小白领……我以为你会嫁大老板呢。”
“呵,这个世界上除了不思进取的穷逼,难道就只剩下大老板了吗?”肖文玲瞪了他一眼,飞快地穿了衣服走人,假装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后来有同学悄悄问她跟伍思亮走之后做什么了没有?她态度坚决地说讲了两句闲话就打车离开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伍思亮也没有跟人讲他们俩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怀孕之后她也曾经有一秒钟怀疑过孩子会不会是伍思亮的,但却很快打消了念头,安心地养胎生孩子,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替伍思亮生了个孩子。
“麻烦让让!”身后的人焦急地道,肖文玲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蔬菜区站了很久,匆匆拿了一捆青菜之后,推着车走了。
“肖……”她遁声望去,只见在医院里认识的那个姓林的女人正在婴儿食品区和她挥手。
“嗨。”林嘉木笑道,肖文玲迟疑了一下,推着车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林嘉木像是没看到她的疏离一样,拿着两种肉松问,“这两种肉松哪一种好?”
“你现在就要给宝宝添辅食吗?”
“书里说六个月可以添辅食了啊。”
“你喂过蛋黄吗?”
“喂过一两次,他好像不太喜欢,对米粉也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我想……”
“小孩子不喜欢的话先不要加了,喂他点果蔬汁什么的就可以了。”肖文玲本身也没怎么带过孩子,但是多少还是听了一些妈妈经的。
“这样啊。”林嘉木放下了肉松,“是要买食物处理器吗?”
“嗯,超市应该有卖的,不过网上也有,好像还要便宜些。”
“那我就上网买啦。”林嘉木笑道,“对了,我想给宝宝换奶粉,你觉得哪种奶粉好啊?”
“我儿子当初是喝什么奶粉的我忘记了……不过听我婆婆说不要轻易给小孩换奶粉,容易拉肚子。”
“这样啊,那我还是买惠氏好了。”她推着车到奶粉区,拿了一桶惠氏2段放在车里,她看书上说六个月应该喝2段了。
“现在……一桶奶粉能喝几天啊?”
“一周左右吧。”
“只买一桶的话……”肖文玲指了指买二送一的宣传牌,“不是很合算呢。”
“哦……我家里一直是我老公成箱买,今天他没空……家里的奶粉又没剩多少了,所以我才买……”
“你出来是谁带孩子啊?”
“宝宝睡着了,我一个妹妹帮我看着呢,等会儿醒了估计就要打电话叫我了。”林嘉木把稍有些长长的头发掖在耳后,“真羡慕你这样有公婆和父母亲帮忙的,我们俩个只能靠自己。”
“嗯。”肖文玲又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林嘉木瞄到了一个伍字……“喂?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有良心的呢,就来看看你儿子,拿点钱做孩子的治疗费,你要是没良心不来也行……你放心,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不是为了你,是不想让我儿子……你什么意思?呵……你是威胁我是吧?我告诉你,你愿意娶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就快去娶,别特么的在这儿跟我废话。”肖文玲挂断了手机,看见满面讶色的林嘉木不知怎地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我走了。”
“你等等,我也买好东西了,我们一起出去。”
“好吧。”肖文玲推着车走在前面,林嘉木走在后面,这个时间段结帐的人很多,两个人排了差不多有十七八分钟才排到自己,肖文玲钱包里的现金不够,拿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你刷这张卡吧。”
收银员刷了一下,让她输入密码,但是输入了一次pos机就报警了,“对不起,你的卡被锁了。”
“怎么会被锁的?”肖文玲又拿出了另一张卡,密码还是错误还是不行,一直试到第四张卡,依旧是刷不出来……肖文玲额头上开始出汗了……
“多少钱?”林嘉木道。
“一共是三百一十四元五角六分。”
“刷我的卡吧。”林嘉木拿出自己的卡,收银员刷过之后,让林嘉木输入密码,完成了交易。
肖文玲拎着购物袋有些无所适从,
“你留个电话给我,我搞清楚银行卡的事,马上还钱给你。”
“好吧。”林嘉木在购物小票的背面写下了一个手机号码,
“你是要回医院吗?我开车来的,捎你一程吧。”
“不,我要去银行。”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要陪孩子吗?”
肖文玲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喊着,“巩鑫,我知道你恨我,但聪聪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爸爸,你这个时候去法院起诉我……冻结了我所有的卡……聪聪还在医院,需要钱治病啊……别忘了,那些卡里还有一半是我的存款……”
巩鑫听着她的哭声,一直纠结愤懑的心情忽然开朗了一些,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聪聪又不是我的种,他怎么样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我还没有跟你要这么多年的抚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呢。”
“巩鑫,你做事不要太绝情!”
“是我绝情还是你绝情?我巩鑫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让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不说,还让我替别人养儿子……现在你知道怕了,后悔了,我告诉你,晚了!”
“巩鑫,你要离婚的话,尽管可以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房子我不要了,我要钱……”
“房子本来也和你没关系,律师说了,房子是我婚前买的,是我的婚前财产,你应得的只是还贷部分,你在婚内出轨,是明显的过错方,我有权要求多分财产也有权要你赔偿!”
“我有罪,我对不起,你可聪聪有什么罪?”
“他的存在就是罪!”
“所以你宁愿闹大是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当了王/八?好!我也不要脸了,我现在就去法院,我要问问他们,冻结了我的所有银行卡,让我没钱付聪聪的医药费,聪聪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能不能负得起责任!”
林嘉木摘下了耳机,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只小黄鸭给宝宝玩,郑铎拿过小黄鸭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看了眼包装……“一百多?”
“国外进口品牌小黄鸭……”林嘉木耸了耸肩,“据说是安全无毒的。”
“那也要回去洗一洗。”郑铎在宝宝把小黄鸭塞进嘴里之前,把小黄鸭抢救了回来,“他们俩个要打官司?”
“嗯。”林嘉木瞧不起婚内出轨替自己老公戴绿帽又生了个父不详的孩子的女人,同样也瞧不起巩鑫这种小肚鸡肠完全忘记了六年父子情的男人,再加上一个明显不想负责人的伍思亮,聪聪这孩子的命也够苦的。
“肖文玲申请法院解冻财产给聪聪治病,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九成。”法院说到底还是维护“弱势”一方的,现在聪聪需要治疗,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在肖文玲和巩鑫婚姻存续期间所生育的孩子,肖文玲用两人的共同财产支付医疗费用“理所应当”,只是巩鑫会不会再次怒火攻心谁也不知道。
“要不要把伍思亮的事告诉他?”
“我形成个书面材料,就把这件案子结了,咱们应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最后结果如何,是这三个人的事。”林嘉木却觉得心中始终有一块大石头,这桩案子里面最无辜的其实是受害人聪聪,最后承担后果的也是聪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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