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冉声去江行止的办公室找他,开门见山:“为什么你不让我负责夏夜的案子。”
江行止抬头,忍不住蹙眉:“这就是你跟上司说话的口气?”
宁冉声这才想到自己跟秦佑生合约分手了,所以现在她跟江行止的关系也只是纯粹的上司和下属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宁冉声道歉,“只是夏夜的案子之前都是我负责,为什么突然要交给别人。”
江行止最近的火气也很大,根本不想回答宁冉声的问题:“我想我根本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
宁冉声从毕业到现在,一路开了外挂走过来,多多少少有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最近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葱。
中午她跟王臻诉苦,王臻指点她说:“你现在立马打电话给秦律师,要求复合,江律师肯定会看在秦律师的面子上给你几分颜色,不然上司让你做什么,你真要做什么,哪有像你这样还问为什么的啊。”
王臻的话倒是说醒了宁冉声,她托着下巴,叹叹气:“对,我活该被江行止骂。”
江行止最近对宁冉声的态度是不好,不仅宁冉声感受到了,全易和的人都有点察觉,两个人之前的子虚乌有的绯闻也烟消云散了,不过暗地里还是有人偷偷议论,什么宁冉声原本想脚踏两只船,最后得不偿失,一个也捞不着。
人是群居动物,活在大团体里,要想耳根清净要么是个聋子,要么出家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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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起医疗纠纷的起因,是一位私人诊所医生用药不当导致病人病情加重。
宁冉声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案子,不懂的地方太多,但是这两天江行止忙得看不到人影,宁冉声遇上不懂的地方就询问江行止助理何明,何明是一个东北性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晚上加班,宁冉声又询问了何明一个关于上诉的问题,这个星期宁冉声几乎每天都加班,回头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晚上8点了。
她收拾了下东西,正要准备下班时,一天不在的易和的江行止突然过来了,宁冉声抬头打了个招呼,江行止在她身边停了下来,问她最近这个案子处理得如何。
宁冉声把遇上的问题跟江行止说了一遍。
江行止听完,沉默地想了下:“评定成立医疗事故的难度是大,而且标准较高,另外法律问题虽然条条框框很多,但也不是死规则,如果这案子没办法以医疗事故起诉,那以一般人身损害起诉呢?”
宁冉声想了下,立马上网查资料。
江行止口吻清清淡淡,好像只是顺口一说,却点醒了宁冉声,如果她选择按医疗事故起诉,法规上适用《医疗事故处理条例》来处理案情;如果是一般人身损害赔偿起诉,则适用《民法通则》之类,不仅司法上鉴定认定院方过错比较容易,而且还能获得更多的赔偿金。
江行止是回来拿份资料,出来时宁冉声已经跟一起加班的王臻一块儿离去了,江行止路过宁冉声的办公桌,看了眼她贴在电脑前的一张张便利签,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夏夜在楼下等江行止。
宁冉声和王臻在六楼的商场逛了一圈,走出宇达大厦正好看到江行止的车经过宇达后面的释义路,里面坐着的是大美人夏夜。
王臻八卦道:“我原本还不信呢,不过眼见为实,江律师跟夏夜可能真的有关系。”
宁冉声同样看了眼江行止绝尘而去的悍马:“夏夜魅力真大。”
江行止送夏夜到她的公寓楼下,小区停车场前方停着一辆灰色宝马,夏夜看了眼前面的宝马,拿出一支女士烟,嘲讽一笑:“我可以吸支烟吗?”
“不行。”江行止拒绝说。
“sorry.”夏夜说。
江行止打开车窗:“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帮你是有理由的。”
他帮她的理由,夏夜当然清楚,她侧过头看向江行止:“其实我很好奇你喜欢她什么?”
“谁说我喜欢她。”江行止语气微微透着一丝不悦。
夏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在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妹妹存在时,我一直很想见见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让我爸爸抛弃了我和我的妈妈,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没办法明白因果,有人倒霉注定有人幸运,如果真按照人世间的因果关系,她不应该是过得最差的一个吗?”
江行止没办法回答夏夜这个问题,嘴角紧抿。
“我真好羡慕她,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年幼有亲人疼,长大有男朋友呵护,现在还有一个为她掏心掏肺的暗恋者,你说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她的?”夏夜说完又看了看车窗外,灰色宝马依旧停在不远处没有熄火,橘红的尾灯如同一片火在她心中嗖得点燃。
“你下车吧,我并不适合当你的吐槽对象。”江行止转过头,“因为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偏向她的。”
夏夜明白地点了下头,下车离去了,车上留下她身上带着的清幽香水味,江行止将两侧车窗全部打开,让夜里的冷风灌入冲淡香味,待他调转车头,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秦佑生的电话。
“她还好吗?”秦佑生问。
“好,分手后果然懂事很多。”
“其实你说我要我的女朋友那么懂事做什么呢?”秦佑生忍不住问江行止,“现在的女人都要独立,如果都独立了,还需要我们男人做什么?”
“因为在她们心里,我们男人的信用值已经到了负数,她们都缺乏安全感。”江行止想起一位律师的话,觉得挺有道理的。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秦律师,你能做到对自己的爱情一直忠贞么?”
这个世上,男男女女有着不一样的爱情理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秦佑生的爱情观,江行止原本想获得潇洒点,偏偏对爱情如此龟毛挑剔的他,也栽了跟头……
――
夏夜上了楼,过了会,宝马车下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跟随夏夜上了公寓,高档小区里公寓电梯设计是直接入户,每户配有独立安保系统,男人有公寓的房卡,走出电梯,立马将夏夜桎梏在自己的怀里。
“夜儿……”男人趴在她耳边,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这个世上爱情有万种模式,男欢女爱无非是折折腾腾打打闹闹,最后求个结果。
夏夜的爱情注定是没有任何结果,因为她爱上的人是延安。
“我上个星期刚被人强|奸了……”夏夜低声说,声音幽微低弱。
延安放在夏夜腰上的手青筋暴露,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夏夜把这事闹得如此轰动,无非是想让他知道。
延安直接吻住夏夜的唇,来势汹汹。
夏夜推开延安:“你不嫌我脏?”
“我会让人杀了那个男的。”晦暗的光线里,延安脸部的五官有点不分明,但依旧可以认出是一张冷峻又不失帅气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漆黑、沉寂、锐利……
“对哦,我忘了你儿子都五岁了。”夏夜轻轻勾上延安的腰,娇俏问道,“你出来偷情,不怕家里的儿子找爸爸么?”
夏夜最羡慕宁冉声什么,羡慕世上有个优秀的男人将她放在心尖上,光明正大地给她疼爱,当然除了这个,宁冉声身上还有好多东西让她人羡慕:比如一份正直的工作;简单明媚的小心思;没有任何理由都愿意疼爱她的亲人,好像她最大的烦恼就是想着如何折腾自己的男朋友……
老天爷真心不公平了,深夜,夏夜躺在延安的怀里说起了宁冉声,她的开头白是:“我跟你说个幸运的女孩,女孩有个疼爱她的男朋友……”
夏夜讲了宁冉声的恋爱故事,语气里带着凉凉的羡慕:“你说,她的男朋友好不好?”
黑暗里,延安无声无息地看着夏夜。
夏夜低声笑笑:“……大概是我不配那样的爱情吧。”
延安最终被她气走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夏夜起来时被一张椅子绊倒,膝盖直接砸在瓷砖上,生疼生疼。
……
很快,s市快迎来了一年最重要的节日――春节,易和放假8天,宁冉声从财务那里领来了几块过节费和一些福利。
夏夜的案子,是江行止年底处理的最后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的被告是一位富商,在大家都认为没什么回转余地时,江行止漂亮地打赢了这个官司。
最后两天的班,宁冉声手头基本没有什么工作了,每天过来也做一些小事情,签发邮件、整理资料外加接听电话之类的。
不过何明的事情就多了,忙得不可开交,最后没办法,他把一趟跑腿的工作交给宁冉声去做――将两份需要签字的文件亲自送到夏夜那里。
宁冉声坐出租车来到夏夜的公寓。夏夜作息昼夜颠倒,下午两点,夏夜才刚醒来,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丝绸睡眠给宁冉声开门。
宁冉声对夏夜彬彬有礼,夏夜慵慵懒懒里透着一份冷淡,她让宁冉声先在沙发上坐下,转身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出来。
“我这里没有别的,委屈宁小姐了。”
“谢谢。”宁冉声微笑,正要接过夏夜手中的白开水,“啪啦”一声,夏夜手中的杯子落地直接破碎,里面的开水全撒在了宁冉声的腿上。
宁冉声只穿着一件牛仔裤,开水烫得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
“不好意思,我一时失神。”夏夜折回身给宁冉声取毛巾,宁冉声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视线无意扫到放在纸巾盒边上的一张照片,然后整个人立马定格了。
照片上三口人,幸福的三口之家,女的温婉清丽,男的高大帅气,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带着兔子帽的女娃娃。
宁冉声忍不住浑身颤抖,抬起头,从卫生间出来的夏夜已经立在她跟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上面的女人想必你不陌生,至于她身旁的男人……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介绍介绍,因为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你,人活在这个世上,虽然少知道点比较快乐,但总不能无知到连自己亲生父亲也不知道,不是么?”
☆、56v章
宁冉声直直地看着夏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我曾经有一个抛妻弃女的烂人爸爸,你说他会是谁?”
宁冉声如同一只泄气的气球:“我怎么知道?”
夏夜漂亮的嘴角微微扬起,女人之前的斗志向来敌强我弱,相比宁冉声,夏夜的气势强得让人难以直视:“你们律师是不是特别讨厌出轨私生子外加鸠占鹊巢,很不幸,你全占了。”
宁冉声好像瞬间掉进了冰窖里,从心顶凉到了脚尖,冰冷得窒息,为什么会是这样?
夏夜的话如同兵不血刃的利剑,一刀穿过她的胸口,宁冉声低下头,她一点也不相信,但是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和底气,再次开口她声音轻得像是在问自己:“你在说什么啊……”
“我调查过你很多事情,你不是从小到大都一直认为宁贝贝是你的宿敌么,呵呵,我真为宁贝贝感到可怜,真正得到羞辱的人应该你,而不是她,不是么?”夏夜停顿了片刻,“如果我是你,可能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宁冉声抬起头,紧握双手,“你在开什么玩笑?”
“玩笑?”夏夜姿态优雅,“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也答应了江律师将这事隐瞒到底,只是没想到今天你自己撞上来了。”
宁冉声怔了怔,说不出话来,任何秘密都是以掩藏不住的悲剧的形式存在,她从宁贝贝那里知道自己不是宁威锋亲生的秘密后,有心掩盖这个事实,她假装不知道,不断告诉自己宁贝贝在撒谎。
但她可以骗自己宁贝贝在撒谎,但是她骗不了所有的人都在对她撒谎,她的底气撑不起她一直活在自欺欺人。
有时候她的确无知得可悲,可悲得就像是一个笑话。
……
宁冉声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夏夜的公寓里出来,她小时候的记忆少得可怜,不过印象里,她、洵洵、秦沁岚和宁威锋一直是幸福快乐的一家,直至秦沁岚病逝,然后她开始跟进门的宁贝贝和洪秀美对着干,性格表现得执拗又偏激。
宁冉声从夏夜公寓出来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幕慢慢低垂,附近的市民晚饭后出来散步,三三两两,手挽着手。
最简单的幸福,反而有着最深入人心的力量。薄暮冥冥,天际一层一层的暗下去,直至月亮昏晕,星光稀疏。
包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宁冉声一概挂掉,最后接听了张小驰的电话。
快要过年了,张小驰已经在家里忙着打包行李,每年这个时候,一家人都要回清市过年。
“小姨妈,这次回去我的座位跟你一起呢。”电话那边,张小驰的声音带着即将过节的兴奋,“小姨妈,我已经把你的龟龟托给我同学养了哦,他是我们班的科学之星,很会养乌龟的呢。”
宁冉声摸了摸发疼发酸的眼角:“小驰……我可能不回清市了。”
张小驰顿时郁闷了:“你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啊。”
――
公寓里,宁洵洵、宁贝贝、张小驰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宁冉声回去时,宁洵洵将她叫到了自己房间,低声质问她:“冉声,你到底怎么回事?”
宁冉声:“我不回清市了,麻烦姐姐帮我跟爸爸说声抱歉,我买了去旧金山的机票,我跟我男朋友复合了,所以春节直接去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