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徐工所说,我真的生了一个星期的病。
可能是神经过于紧绷,体力消耗过大,见到肖为的当天我就开始发烧,住了一周院。
徐工和其他工程师都回国了。公司给几个骨折的同事订了商务舱,但他们都没什么大事,回国积极治疗就好。
佩德罗的肋骨被方向盘挤断了一根,但好在没扎着内脏。他回波哥大的医院住院了。肖为说,佩德罗真是公司的恩人。他安排财务给他打了一笔钱,让他治伤用。哥们心大,回去穿了石膏背心,照样和我发facetime嘻嘻哈哈,并表示肖为给的钱实在很多,让他好好赚了一笔,不仅能支付医药费还能给自己换辆新摩托。
至于我,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期间没怎么敢和我妈联系,直到烧差不多退了,我才和肖为回酒店。
在酒店的房间里,我跟我妈微信视频。一周没联系上我,她着急得要死。
我瘦了不少。为了不让我妈看出来,我特意挑了酒店的阳台,阳光很好,显得我气色没那么差。那里有带遮雨凉棚的桌椅,旁边种着玫瑰红和乳白色的三角梅。我举着手机,头发放下来,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憔悴。
然而,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我的变化。
“卿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那个,我最近工作挺忙的啊。”
“你们领导跟我说了,派你去一个比较偏远的项目支持了一段时间?那儿是不是很苦?条件不好?”
肖为以这个理由给她打了电话,跟她说可能有段时间联系不上我。我自然就顺着往下编。
“是啊……特别偏。那儿都没有网,我刚回比较大的城市,这不是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了嘛。条件肯定是不如首都好,但其实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啦。”
“你这孩子,就是报喜不报忧……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瘦不好吗?你之前不还跟我说隔壁陈姨家的闺女减肥困难,瘦下去又反弹……你看看我多省心,从来就没胖过。”
我妈被我逗笑了:“就你心大,一天天的贫。”
“总之,一切都很好,你看我也很美,所以不需要担心咯。”我冲她搔首弄姿了一下,“好了好了,挂了啊。”
我挂断视频。然后往病房走去。
没错,我是报喜不报忧,一直都是这样。能自己消化的,就自己消化了吧。
尽管有时候自己消化,其实挺不好受的。
我在推开门之前把脸上的眼泪擦掉。肖为正在屋里帮我收拾东西。
“我们要回波哥大了。”我微笑着和他说。
“是的,同事们都在等你。开心吗?”他捧住我的脸,在额头上亲一下。
“肖总。”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这么一来,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公开化了?”
“好像是啊。”他笑笑,“到时候我们回办公室是不是还得和大家正式介绍一下?”
回到波哥大的那天,大家以拉美办事处的名义组织了一次很隆重的聚餐,欢迎我归队。秦淞颜也应邀出席。
她坐在我的左边,肖为坐在我的右边。有同事以果汁代酒,敬肖为和我。他大方应承,我却颇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高调。
杯子空了。秦淞颜拿过我的杯子,替我倒了一杯橙汁。
“谢谢秦姐。”
她轻轻把杯子放在我面前:“客气什么呀。住了这么久的医院,受苦了。”
我笑笑:“好在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可不是。”她微微侧脸看了看肖为,颇为感慨的样子:“那天我看见他那么慌乱,六神无主。都不像是他了。他那样的状态,我之前只见过一次。”
“说什么呢?”肖为笑吟吟问我俩。
“说你呀。”秦淞颜半开玩笑地回答,“我看小闻比你小了十来岁,有些时候却比你稳重得多了。”
他一笑:“没错,无法反驳。”
喀他赫纳纪念日如约来到。
今年,这个节日刚好连着个周末,算是个当地小长假。
从我回到波哥大到假期之前的一段时间,肖为非常忙。他在麦德林为照顾我花了太多时间,很多工作分给其他人后有些断档,他得把之前落下的进度都补回来。而我,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自然也没有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去,每天分给我的事情很少,相对闲适。如果我觉得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也可以提前下班。我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超市买吃的,买花,把我们的公寓布置得漂漂亮亮,也可以去看看佩德罗。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戏称十分思念开着摩托带着姑娘兜风的感觉,在家实在憋得要发霉。
出发去那个迷人海滨城市的前夜,肖为忙到很晚才回家。但那天我没有睡。我想等他。
我把客厅的灯都关上,他和之前一样,怕吵到我,轻轻开门,动作很小。在他进门的一刹那,我按下墙上的开关。
他猝不及防,用手挡住眼睛,笑道:“这么晚不睡觉,闹什么?”
我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他身前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我只是想你。”
他抬起我的下巴,一个温柔绵长的吻。手指抚上我胸口,伤已经好了,但留了一条细细的淡粉色疤痕。他轻轻摸了摸:“还疼不疼?”
我摇头:“不疼了。”
“忙了一天,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行李。”他说。
我笑嘻嘻回答:“刚好,我也没有。我们一起,好不好?”